女频 幻想言情 已完结
《清荷为影》是大家非常喜欢的幻想言情小说,作者是有名的网络作者荣疏,主角是萧景琰沈清荷,小说情节跌宕起伏,前励志后苏爽,非常的精彩。内容主要讲述了荣疏以细腻的笔触创作了一部充满惊喜的古代言情小说《清荷为影》,主角萧景琰沈清荷的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本小说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巧妙的叙事手法给读者带来了难忘的阅读体验。影舞***大燕皇宫,夜幕如同最浓重的墨汁,将巍峨的宫阙尽数吞没。唯有檐角悬挂的琉璃灯盏,散发出清冷而微弱的光晕,映照着汉白玉栏杆上精致的雕纹,以及***深处那一。...
主角:萧景琰沈清荷 更新:2025-07-15 17: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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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荷为影》是大家非常喜欢的幻想言情小说,作者是有名的网络作者荣疏,主角是萧景琰沈清荷,小说情节跌宕起伏,前励志后苏爽,非常的精彩。内容主要讲述了荣疏以细腻的笔触创作了一部充满惊喜的古代言情小说《清荷为影》,主角萧景琰沈清荷的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本小说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巧妙的叙事手法给读者带来了难忘的阅读体验。影舞***大燕皇宫,夜幕如同最浓重的墨汁,将巍峨的宫阙尽数吞没。唯有檐角悬挂的琉璃灯盏,散发出清冷而微弱的光晕,映照着汉白玉栏杆上精致的雕纹,以及***深处那一。...
1影舞***大燕皇宫,夜幕如同最浓重的墨汁,将巍峨的宫阙尽数吞没。
唯有檐角悬挂的琉璃灯盏,散发出清冷而微弱的光晕,映照着汉白玉栏杆上精致的雕纹,
以及***深处那一道孤单跪伏的身影。沈清荷,她便是那身影的主人。
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宫装,
在这遍植奇花异草、弥漫着龙涎香与夜来香混合气息的皇家园林里,显得格格不入,
如同雪地里遗落的一片枯叶。她的头深深低垂,乌黑的发丝遮挡了侧脸,
只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在朦胧的月色下,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她不过是个浣衣局里不起眼的宫女,平日里连抬眼望见龙辇仪仗的资格都欠奉。
可命运的丝线,却在此刻将她牵引至九五之尊的面前。只因她有一张脸,
一张酷似三年前那场宫廷风波中香消玉殒的林婉仪的脸。林婉仪,
那是帝王萧景琰心头一道永不结痂的创口,一段浸透了少年时光与锥心之痛的青梅记忆。
“抬起头来。”帝王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却又仿佛掺杂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沙哑。萧景琰站在她身前不远处,一身玄色常服,
龙纹在暗夜中潜伏,金线勾勒的边缘反射着微光。他身形颀长挺拔,面容隐在光影之后,
唯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穿透夜色,牢牢锁定了她。那目光太过复杂,似审视,似追忆,
更似透过她单薄的身躯,在寻找另一个早已逝去的魂灵。
沈清荷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听话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扇动,终于,那张令整个后宫为之侧目的脸庞,
完整地暴露在帝王的视线之下。她的眼神怯生生的,如同受惊的小鹿,
撞入他深邃如海的眼眸中,瞬间便被那其中翻涌的、她看不懂的情绪所淹没。
“奴婢……奴婢清荷,叩见陛下。”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柳絮,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萧景琰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唇瓣的形状。
像……真是像……像到令人心惊的地步。连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
都与记忆中的某个瞬间重叠。
婉儿……他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一块暖玉佩,触手温润,
上面精心雕琢着一个古朴的“婉”字。这动作极其轻微,
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波澜。用她……来填补那片空虚吗?哪怕只是饮鸩止渴,
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好过这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宫女了。
”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看穿,“朕封你为清嫔。往后,
便留在朕的身边伺候吧。”这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沈清荷的心湖炸开。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帝王。从最低贱的宫女,一跃成为拥有位份的嫔?
这……这是何等的恩宠?巨大的喜悦与惶恐瞬间将她席卷,让她几乎晕眩。
她以为这是上苍垂怜,是天子对她卑微生命的眷顾。暖流涌上心头,
驱散了方才的寒意与恐惧,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重重地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石板路:“奴婢……奴婢……谢主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恩宠”,不过是因为她像极了另一个人。
她叩谢的,只是作为一个影子的资格。萧景琰看着她伏在地上的单薄背影,眸色深沉。
他没有再多言语,只是微微侧过身,负手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轮廓,
与这繁花似锦却寂静无声的御苑融为一体,又仿佛游离其外。夜风拂过,
带来远处宫殿隐约的丝竹之声,更添了几分虚幻与落寞。宫女沈清荷骤然获封清嫔的消息,
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后宫之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各宫主位闻讯,反应各异。
中宫坤宁殿内,皇后柳氏端坐于凤座之上,听完心腹嬷嬷的回报,
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却透着寒意。
而西六宫之一的翊坤宫中,风头正盛的贵妃赵氏则没有那般好涵养,听闻此事,
气得当场摔碎了一只心爱的粉彩茶盅,美艳的脸庞因嫉恨而扭曲:“一个浣衣局的贱婢!
凭什么!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然而,这些暗流汹涌,
身处风暴中心的沈清荷却懵懂未知。她被内侍监的太监恭敬地引着,
离开了冰冷潮湿的浣衣局偏房,
进了一处虽不算奢华、却也雅致干净的偏殿——储秀宫旁边的一处名为“缀锦阁”的小院落。
院里有几株疏落的海棠,此刻虽非花期,但绿叶葱茏,也别有一番生趣。初为嫔妃,
沈清荷谨小慎微,每日里除了向皇后娘娘请安问礼,便是努力学习宫中繁复的规矩。
她心怀感恩,只觉得是上天厚待,想要竭尽所能地侍奉好那位赐予她新生与尊严的帝王。
她开始学着为他做些事情。白日里,她会在窗前铺开宣纸,
用她那手还略显生涩却格外认真的簪花小楷,为他抄写祈福的经文,一笔一划,皆是虔诚。
到了傍晚,她会亲自去御膳房,挑选新鲜的食材,用小泥炉细细煨上一盅滋补的汤羹,
盼着能在他处理政务疲惫时送去一丝暖意。萧景琰偶尔会来缀锦阁。有时,
他会在她伏案抄经时悄然立于身后,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久久不语。有一次,
他甚至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鬓边落下的一缕碎发,指尖微凉的触感让清荷浑身一僵,
脸上瞬间飞起红霞。那时,他的眼神是温柔的,带着一种恍惚的迷离,
低低地唤了一声:“婉儿……”婉儿?清荷心中疑惑,抬起羞红的脸看他。陛下是在叫谁?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温柔。但她不敢问,只觉得帝王的靠近让她心跳如鼓,
那瞬间的温柔足以让她回味许久。陛下…他待我真好…她这样想着,心里甜丝丝的。然而,
更多的时候,萧景琰是疏离而冷淡的。他或许只是在处理完政务后顺路过来坐片刻,
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对她奉上的汤羹也只是随意地尝一两口。有时,她鼓起勇气,
想与他说些什么,哪怕只是院子里海棠长了新叶这样的小事,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或是干脆挥手让她退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这样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态度,让沈清荷无所适从。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
惹得陛下时喜时怒。是我今日的汤炖得不好吗?还是抄写的经文出了错?
陛下的心思…真是比天上的云还要难懂…夜深人静时,她常常独自一人坐在窗前,
望着外面那片被宫墙切割的、深邃的夜空,心中充满了迷茫与隐隐的心酸。
她捧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尊荣,却如同捧着一块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便会失去这梦幻般的一切。日子在这样时晴时雨的忐忑中悄然滑过,转眼便是一个月。
缀锦阁院中的几盆夏荷倒是得了清荷的精心照料,抽出亭亭的绿叶,含苞待放。这日午后,
阳光正好,清荷正拿着小剪刀,细心修剪着荷叶上些微枯黄的边缘,
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抬头望去,却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内侍总管,
王钦,正带着两个小太监路过。王钦见到她,停下脚步,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
躬身行礼:“给清嫔娘娘请安。”清荷忙放下剪刀,浅笑:“王总管客气了。
”王钦的目光落在那些青翠的荷叶上,又若有似无地扫过清荷的面庞,状似闲聊般开口,
声音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悠扬:“娘娘倒是好兴致。说起来,娘娘这娴静的气质,
还有这眉眼间的神韵,倒是让奴才想起一位故人来了……”他顿了顿,仿佛陷入回忆,
“已故的林婉仪林姑娘,当年在闺中时,也极爱侍弄这些花草,尤其是这夏荷,她总说,
看着它们,便觉得心里清净。”“林婉仪……”沈清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心头没来由地跳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并非第一次听见。陛下醉酒时那声模糊的“婉儿”,
还有宫中偶尔飘过的、关于宫廷旧事的只言片语……此刻被王钦郑重提起,
让她心中那模糊的疑云骤然清晰了几分。林婉仪…陛下叫的婉儿,难道就是她?她也爱荷?
她想追问些什么,比如这位林姑娘是何等样人,为何王总管会特意提起。
但王钦只是维持着那恭谨而疏远的笑容,并未给她深问的机会,又寒暄了两句,
便以“还要去乾清宫伺候”为由,告辞离去了。沈清荷站在原地,
手里还捏着那把小巧的银剪,方才修剪花叶的闲适心情却已荡然无存。阳光照在身上,
暖洋洋的,可她的心底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冰冷的石子,泛起圈圈凉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沾染了些许绿色的汁液。陛下待我的好,那些温柔的眼神,
那声“婉儿”……难道,都只是因为我像那位林姑娘吗?一个让她不敢深思的念头,
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住了她的心。2心湖涟漪王钦那一番话语,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毒饵,虽未立刻掀起惊涛骇浪,却在沈清荷心底悄然沉淀,
缓慢地释放着不安的毒素。日子依旧流水般淌过,缀锦阁的海棠开了又谢,
夏荷则在她的精心呵护下,擎起碧绿的伞盖,菡萏初绽,散发出清幽的香气。
她对萧景琰的心意,也在那些时而温柔、时而疏离的相处中,如同藤蔓般悄悄滋长,
缠绕得越来越紧。尤其是在最近几日,萧景琰似乎格外…不同。他来缀锦阁的次数增多了些,
逗留的时间也长了些。有时,他会屏退左右,只留下她一人在旁磨墨。
御书房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他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眉头紧锁。清荷不敢打扰,
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将墨锭在砚台中研磨出细腻均匀的墨汁。有一次,
她看他实在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便忍不住低声劝道:“陛下,夜深了,龙体要紧,
不若歇息片刻?”他从奏折中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怔忡,片刻后,
竟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也好。”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视线扫过她因紧张而微微攥紧的素白手指,又看了看她发髻上别着的一支极为朴素的银簪,
那是内务府按份例发放的最低等的饰物。“你这簪子…太过素净了。”清荷闻言一愣,
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簪,脸上飞起红霞,讷讷道:“臣妾……臣妾位份低微,不敢逾矩。
”萧景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重新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但就是这简单的一句,
这点不同于以往只关注她容貌的、似乎真正“看见”了她的言语,
让清荷的心湖漾起了甜蜜的波澜。陛下…他注意到我的簪子了…他是觉得,不好看吗?
还是…关心我?她偷偷抬眼看他,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带着帝王的威严,
却又似乎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寂寥。
他一定是很累吧…这么多政务要处理…她的心底涌起一阵怜惜,暗暗决定,
明日要炖一盅更用心思的汤羹送来。几日后,她悄悄拿出针线笸箩,
从里面取出一方素白的丝帕。这是她攒了许久的月钱才买来的上好料子。她想为他绣些什么。
绣什么好呢?龙纹太过僭越,花鸟又似乎寻常。思来想去,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丝帕的一角,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不如…就绣陛下的名讳吧…这个想法大胆而隐秘,让她脸颊发烫。
她小心翼翼地描摹着那个“琰”字,笔画不算复杂,却蕴***千钧之力。
她选了最低调的银线,只打算绣一个小小的、藏在角落里的字,
作为自己心底无人知晓的秘密。她一针一线,绣得格外认真,
仿佛要将自己满腔的孺慕与刚刚萌芽的情愫,都细细密密地织入其中。这日午后,
御书房那边传来旨意,说是陛下批阅奏章时需要些新磨的松烟墨,让清嫔亲自送去。
清荷心中雀跃,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仔细整理了仪容,端着一方上好的徽墨和新涤的玉砚,
由小太监引着,往养心殿西暖阁的御书房而去。沿途宫宇巍峨,
琉璃瓦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步履轻快,心头如同揣了只活泼的小兔子。
陛下特意叫我送墨去…是不是也想见我了呢?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眼底盛满了期待的光芒。
到了御书房外,通传的小太监进去禀报后,很快便出来,躬身道:“清小主,
陛下正在偏殿与几位军机大臣议事,让您先将墨砚放在书案上,稍候片刻。”“有劳公公了。
”清荷应了一声,随着那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御书房。御书房内一如既往地肃穆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堆满了奏折,
一旁的笔架上挂着各式毛笔。清荷依言将墨与砚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一角,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案头。就在那一堆奏章的旁边,随意地放着一方玉佩。那玉佩她认得,
正是陛下时常摩挲的那一块,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婉”字。而在玉佩旁边,
压着一张只写了几行字的素笺。许是刚才议事匆忙,未来得及收起。
清荷的目光被那熟悉的字迹吸引,那是萧景琰的笔迹,苍劲有力,带着帝王的挥斥方遒。
她本不该看的,宫里的规矩她懂。可鬼使神差地,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几行字上。
“……倚栏望月,清影依旧,然,终非是‘婉婉’当年貌。荷风送香,徒惹相思,奈何,
奈何……”“婉婉”?荷风送香?清荷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
她呆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王钦的话,陛下醉酒时的呢喃,
那些零碎的、她曾刻意忽略的片段,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婉婉”…是林婉仪的小字吗?荷风送香…是因为她叫清荷,住在缀锦阁,院里养了荷花吗?
陛下近日的温柔,那些让她心生欢喜的细节,难道都只是因为……她像那位“婉婉”,
因为她身上的某些特质,勾起了他对故人的思念?“清影依旧,然,
终非是‘婉婉’当年貌……”“终非是……”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
狠狠刺穿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所有甜蜜幻想。原来,她终究只是一个影子,
一个寄托哀思的替代品。那些让她心动的温柔,那些让她以为自己被“看见”的瞬间,
不过是透过她的躯壳,看向另一个人的倒影。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手肘不小心撞到了书案的边缘,发出“咚”地一声轻响。案上的一支狼毫笔滚落下来,
掉在地上,沾染了灰尘。“谁在那儿?”偏殿传来了萧景琰带着几分不悦的问询声,
伴随着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清荷猛地回过神来,脸上血色尽褪,
眼中充满了惊惶与难以置信的痛楚。她看着那张写着残忍真相的素笺,
看着那块刻着“婉”字的玉佩,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萧景琰已从偏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位神色肃然的大臣。
他一眼便看到书案旁的清荷,以及她那失魂落魄、泫然欲泣的模样,
还有地上那支沾了灰的毛笔。他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过书案,
当看到那张未收起的素笺和玉佩时,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陛下……”清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划过她苍白的面颊。她不是婉儿,
她是沈清荷啊……可他爱的,从来都不是沈清荷。她仓皇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只是胡乱地行了个礼,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臣妾……臣妾失仪,
请陛下降罪……”3泪断情丝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滞。
萧景琰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清荷苍白的面容,
落在她那双盈满了水光、却努力想要弯起的眼眸上。那强撑出来的笑意,
比全然的哀戚更让人觉得心头某个地方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
带来一种陌生的、微麻的刺痛感。这是怎么了?因何会有此感?他心头掠过一丝讶异,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夏夜流萤,
他立刻将其归咎于她那张过于相似的脸勾起了旧日回忆,或是眼前这失仪场面带来的烦躁。
他绝不会承认,那瞬间的触动,或许与林婉仪无关,
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个泪光闪烁、努力维持体面的女子本身。他迅速敛起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
目光沉下来,落在那支掉落在地、沾了灰尘的狼毫笔上,声音恢复了帝王惯有的冷漠与威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谁准你在此喧哗?成何体统!”他刻意忽略了她眼中的痛楚,
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失仪上,以此来隔绝那方才一闪而过的不适感。
几位军机大臣垂手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但眼角的余光却无疑都瞥向了这位骤然失态的清嫔,以及龙颜不悦的帝王。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沈清荷被他冰冷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那强撑的笑意彻底垮掉,
只剩下无尽的仓皇与酸楚。她慌忙屈膝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地面,
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混杂着细微的抽泣声:“臣妾……臣妾惊扰了陛下和各位大人,
臣妾知罪,请陛下降罪……”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砸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萧景琰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她,那单薄的脊背微微起伏,
显示着主人极力压抑的情绪。方才那瞬间的心悸感再次试图浮现,被他更加用力地压了下去。
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宫嫔罢了,竟敢在御书房随意走动,还碰掉了御笔,扰了议事,
实在该罚!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不仅是因为被打断,
更因为这无法掌控的、来自她的情绪干扰。他冷哼一声,语气愈发不耐:“知罪?
你倒是说说,你在此处鬼鬼祟祟,意欲何为?朕的书案,也是你能随意靠近的?
”他的目光如刀,刮过她低垂的头颅,
最终停留在书案上那张写着“婉婉”字眼的素笺和那块玉佩上,眸色又深了几分。她看到了?
看到了多少?沈清荷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与绝望攫住了她。她该如何回答?
说她只是来送墨?说她无意中看到了那张纸条和玉佩?无论哪个答案,
都无法解释她此刻的失魂落魄,更可能引来“窥探君密”的重罪。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更加用力地将头埋低,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臣妾知罪……臣妾不敢……求陛下息怒……”她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一叶无助的小舟,
随时可能被这帝王的怒火倾覆。旁边侍立的王钦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息怒,
清小主许是一时紧张,冲撞了圣驾。这御笔……”他想弯腰去拾,
却被萧景琰冷冷一瞥制止了。“不必。”萧景琰的声音如同寒冰,“朕还没问完。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场面,尤其是在朝臣面前。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更甚,
既有对清荷失态的不满,也有对自身那无法解释的微弱心绪的抗拒。他需要重新掌控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几位屏息凝神的军机大臣挥了挥手,
语气简短而威严:“今日议事暂且到此,诸位爱卿先行退下。”“臣等遵旨。
”几位大臣如蒙大赦,忙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
将这片充满压抑与未知的空间留给了帝王和他那不知所措的嫔妃。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与声音。御书房内光线暗了些许,
更显空旷与寂静,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噼啪声和沈清荷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萧景琰踱步到书案前,拿起那张素笺,看了一眼,随手将其放入一个抽屉中。然后,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沈清荷。此刻,没有了外人,
他的目光不再掩饰那份审视与冷意,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身上。“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看着朕。”沈清荷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地抬起了那张泪痕斑驳的脸。她的眼睛红肿,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伤心,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背叛后的茫然。
萧景琰迎着她那破碎的目光,心中那被强压下去的异样感再次翻涌。
这眼神……竟与婉儿临去前看我的眼神有几分重合…不,不对,婉儿的眼神是留恋,而她的,
是…是委屈?他甩开这个念头,不允许自己深究。他必须保持清醒,必须记住,
她只是个影子。他俯视着她,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地问道:“现在,告诉朕,
你刚才在做什么?看到了什么?”4禁足寒夜御书房内,寂静如同实质,
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烛火跳跃,在紫檀木的桌案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也映照着沈清荷那张毫无血色、泪痕未干的脸庞。她依旧跪在那里,
纤细的身影在空旷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渺小无助。萧景琰的目光如同利刃,一寸寸地审视着她,
那冰冷的质问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现在,告诉朕,你刚才在做什么?看到了什么?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沈清荷的心房。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也隐约猜到了陛下为何动怒。那张素笺,那块玉佩,
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不过是另一个女子的影子,
一个用来填补帝王心中空缺的替代品。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痛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绝望之中,一丝微弱得近乎荒谬的侥幸心理,如同黑暗中挣扎的萤火,
悄然升起。万一……万一不是呢?她想。万一陛下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呢?
那***注意到我的簪子,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难道……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让她在帝王慑人的目光下,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再次抬起头,迎向萧景琰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掩盖她眼中那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期盼。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带着破碎的颤音,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御书房内:“陛下……臣妾斗胆,
敢问陛下……”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问出接下来的话,
“陛下对臣妾……可曾有过半分真心?不是因为……不是因为臣妾像谁,
而是因为臣妾是沈清荷……可曾有过?”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到近乎僭越的问题,
让萧景琰微微一怔。他似乎没料到这个一向怯懦温顺的女子,竟敢问出这样的话。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了几秒,那张酷似婉儿的脸此刻写满了卑微的祈求与脆弱的希望,
这让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与抗拒感瞬间达到了顶峰。真心?对她?一个影子,也配问真心?
他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愠怒夹杂着被冒犯的不悦迅速升腾,
冲散了方才那一瞬间或许存在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末动摇。
他需要掐灭这不该有的苗头,需要将她彻底打回原形,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
萧景琰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冰冷至极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轻蔑与不屑。他的眼神锐利如冰棱,
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眼中那最后一线微光。“真心?”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挑,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沈清荷,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如同冰雹砸落在她滚烫的心上。“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对一个……赝品,动真心?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将“赝品”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目光如同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你的位份,你的居所,
乃至朕偶尔投向你的目光,皆是因为你这张脸。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站在朕的面前,
问出这等愚蠢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
狠狠砸碎了沈清荷心中那点可怜的侥幸。
赝品……愚蠢的问题……皆是因为你这张脸……原来,连她此刻的伤心,在他看来,
都是不自量力的愚蠢。她怔住了。彻底地怔住了。
方才还满含期盼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空洞而茫然。泪水停留在眼眶里,
忘记了坠落。她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帝王,
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轻蔑,听着那冰冷残酷的话语在耳边一遍遍回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碎裂的声音,清晰而刺耳。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僵硬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萧景琰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双原本灵动、此刻却黯淡无光的眼睛,让他心底某个角落又是一滞。
她这副样子……倒是半分不像婉儿了。这个念头让他没来由地更加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看到她这副模样,更不喜欢自己心中这无法掌控的细微波澜。
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再看她那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然后滚回你的缀锦阁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半步!给朕好好反省你的失仪之罪!
”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绝,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峦,隔绝了所有温度。沈清荷依旧跪在原地,
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她才如同一个牵线的木偶般,缓缓地动了动。她低下头,
目光落在地上那支沾了灰尘的狼毫笔上。然后,她伸出手,用微微颤抖的指尖,慢慢地,
将那支笔捡了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笔架上。做完这一切,
她没有再看萧景琰一眼,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因为跪得太久,她的双腿有些麻木,
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微乱的衣衫,然后,对着那个冷漠的背影,
福了福身子,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却带着一种死寂般的平静。“臣妾……遵旨。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个心碎欲绝、泪眼朦胧的女子,
只是南柯一梦。说完,她便转过身,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地,朝着御书房的门口走去。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却又异常坚定,仿佛走向的不是缀锦阁,
而是另一段未知而冰冷的人生。殿门被她轻轻推开,又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
带走了最后一缕属于她的气息,只留下满室的寂静,
和萧景琰独自面对的那片越来越浓重的暮色。
5心死如灰沈清荷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厚重的门后,那扇门无声地合拢,
像是一道巨大的闸门,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是帝王的威严与冰冷,
以及那让她心碎成齑粉的真相;门外,是她茫然无措的未来,和一段漫长而孤寂的回廊。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菱花窗格,
在朱红色的宫墙与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灭灭,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飘来的、若有似无的花香,
还有宫殿深处特有的、名贵香料燃烧后留下的沉静气息。
这一切曾经让她感到新奇与敬畏的景象,此刻却都失去了颜色,变得空洞而讽刺。
赝品……我只是个赝品……萧景琰那带着浓重轻蔑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穿着她的神经。
原来那些她偷偷珍藏的、以为是温柔的瞬间,不过是帝王透过她的脸庞,
对另一个早已逝去的灵魂的追缅。她小心翼翼捧着的、那点刚刚萌芽的情愫,此刻看来,
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不自量力。沿途有宫女太监经过,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纷纷低下头,避开了目光,脚下加快了步伐,
仿佛她身上沾染了什么不祥的东西。他们的眼神里,
不再有前些日子的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与好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的冷漠,
甚至还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幸灾乐祸的意味。宫里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
想必她失仪于御前、惹怒陛下的事情,已经像风一样散播开来了。这便是皇宫,捧高踩低,
人情凉薄,展现得淋漓尽致。昨日还可能是人人艳羡的清嫔,
今日便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失宠之人。沈清荷对此视若无睹,她的感官似乎变得麻木迟钝,
外界的一切都模糊成了背景,只有心口那片巨大的空洞和彻骨的寒意,是如此真实而清晰。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回储秀宫旁的那处偏殿——缀锦阁的。
当那熟悉的院门出现在眼前时,她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稍微清醒了些许。院子里,
她亲手侍弄的那几盆夏荷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在夕阳的余晖中舒展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些曾带给她慰藉与欢喜的生灵,此刻看来,却也染上了一层悲哀的色彩。荷风送香,
徒惹相思……原来,连这荷花,都是因了那位林婉仪吗?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碧珠一看到她回来,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连忙迎了上来:“小主,
您可算回来了!奴婢都担心坏了……”然而,当她走近,
看清沈清荷那苍白如纸的面色和空洞无神的双眼时,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碧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与惊疑:“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是不是陛下那边……”沈清荷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径直越过她,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屋子。碧珠连忙跟了进去,
看到桌上还放着她精心准备的、温热的杏仁酪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那是算着小主回来的时辰特意备下的。“小主,您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喝口杏仁酪暖暖身子……”碧珠小心翼翼地将碗往前推了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沈清荷的目光落在桌上,却仿佛透过那碗甜羹,看到了遥远的地方。她没有坐下,
也没有去碰那碗杏仁酪,只是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缓缓地走到窗边,背对着碧珠,
望着窗外那逐渐被暮色吞噬的庭院。“小主……”碧珠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模样,那是一种比哭泣更令人心悸的绝望,“到底出什么事了?
您跟奴婢说说啊!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沈清荷沉默了许久,久到碧珠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然后,她才用一种极其平淡、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轻轻地说了一句:“碧珠,
陛下……让我禁足在此,没有旨意,不得出宫门半步。”“什么?!禁足?!
”碧珠大惊失色,“为什么啊?小主您做错什么了?!”沈清荷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手,
指尖轻轻抚过窗棂上细腻的雕花。那上面还残留着昨日擦拭时留下的、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曾经那样珍视这里的一切,将这个小小的缀锦阁视作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
幻想着能在这里得到帝王的垂青,过上安稳的日子。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这雅致的阁楼,如今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反省失仪之罪……她在心里默念着萧景琰最后那句话。她何错之有?
错在生了一张相似的脸?错在不该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还是错在……胆敢去质问那至高无上的帝王,他是否曾对一个赝品,有过半分真心?心,
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一次,眼泪却没有再流下来。或许是已经流干了,
或许是心已经冷到了极致,连悲伤都凝固了。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负责传递内务府消息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毫无温度的表情。
他先是朝屋内看了一眼,见沈清荷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便扬声说道,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内务府传话,清小主既奉旨禁足反省,这日常份例,
自当依照规矩略作裁减。明日起,膳食减半,份例银两暂扣,
炭火烛火等用度亦按最低品级供应。望小主好自为之,潜心悔过。”说完,
那小太监也不等回应,便转身匆匆离去了,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晦气。
碧珠听得目瞪口呆,气得浑身发抖:“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小主您才刚……”她想说小主您才刚得宠几日,怎么能这般作践人?但话到嘴边,
看着自家主子那寂寥的背影,又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满心的酸楚与不忿。膳食减半,
克扣份例,连炭火都要削减……这在深宫之中,无异于是明明白白的羞辱和打压。
这哪里是让她反省,分明是要让她在这缀锦阁里自生自灭!
沈清荷对那太监的话仿佛充耳不闻。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远处,
似乎隐约传来了丝竹管弦之声,还有女子们娇俏的笑语,
大约是哪位正得宠的妃嫔宫中正在宴饮取乐吧。那热闹与欢愉,
与这缀锦阁的死寂形成了无比鲜明、也无比残酷的对比。帝王的恩宠,来得快,去得更快。
昨***或许还在你宫中流连,今日便可将你弃如敝履,转而将温柔赐予他人。这后宫之中,
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更不缺……能够替代她的“赝品”。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最后一缕残阳也消失在了宫墙之后,暮色四合,将整个缀锦阁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阴影之中。
碧珠悄悄点亮了屋内的烛火,昏黄的光线跳跃着,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
却无法温暖这冰冷的房间,更无法照亮沈清荷心中那片无边的荒芜。她依旧站在窗前,
如同化作了一尊磐石。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地抬起手,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小腹的位置。那里,孕育着一个她与他共同的秘密,
一个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希望。可现在……连这个秘密,似乎也失去了意义。他若知道,
大约也只会觉得,是这‘赝品’,
妄图用子嗣来巩固地位吧……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彻底淹没了她。她慢慢地转过身,
走到妆台前,拉开最下面的一个小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方素白的丝帕,
上面用银线绣着半个“琰”字,剩下的那一半,还未来得及完成。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半个字,冰冷的丝线硌着指腹。最终,她只是默默地合上了抽屉,
将那未完成的心意,连同她破碎的梦,一同封存在了这无边的暗夜里。
6暗香蚀骨紫禁城的日子,如同宫墙上斑驳的日影,悄无声息地流淌。
自那日御书房的决裂之后,沈清荷便彻底从皇帝萧景琰的世界里淡去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缀锦阁的院门紧闭,如同一个无声的封印,将那个曾经鲜活过的身影,
连同她破碎的梦,一同锁在了里面。养心殿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
萧景琰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前摊开着一摞摞需要朱批的奏折。殿内极其安静,
只有他翻阅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然响起的、他以朱笔圈点时的轻微摩擦声。然而,
只有侍立在一旁,最熟悉帝王心性的内侍总管王钦,才能从那细微之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比如,陛下执笔的手,偶尔会在空中停顿那么一瞬,目光似乎并未落在奏章的字句上,
而是飘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或是殿角那尊青玉莲花香炉。又比如,他批阅奏章的速度,
比往日慢了些许,眉头也蹙得更紧,似乎并非全然因为国事烦忧。王钦甚至有两次看到,
陛下在拿起下一本奏折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腰间,
那里本该悬挂着一方刻有“婉”字的玉佩,可自那日之后,那玉佩便不见了踪影。
她在做什么?这个念头,如同不请自来的鬼魅,毫无预兆地闯入萧景琰的脑海。
他试图将其驱逐,专注于眼前繁复的政务,可那个跪在他面前,
泪眼朦胧却强撑着不肯低下头的身影,那双盛满了绝望与最后一丝祈求的眼眸,
还有那句带着颤音的质问——“陛下对臣妾……可曾有过半分真心?”如同水面的涟漪,
一圈圈地扩散开来,扰乱了他素来平静如深潭的心湖。
赝品……朕说她是赝品……他记得自己当时语气里的轻蔑与冰冷。
她那时的眼神……心头某个地方,似乎又被那无形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猛地放下朱笔,
发出一声轻响,打断了自己的思绪。“陛下?”王钦立刻上前一步,低声询问,
“可是有何吩咐?”萧景琰抬眸,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深沉与冷漠,
只是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无事。”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重新拿起奏折,
语气却带着几分不耐,“将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都拿下去。”王钦心中了然,却不敢多言,
连忙躬身将几本地方官员呈上的、关于修缮河堤请款之类的折子收走。看来,
陛下这心绪不宁,多半还是与缀锦阁那位有关……只是,圣心难测啊……与此同时,
缀锦阁内,却是另一番光景。自被禁足之后,
这里便彻底成了宫中最冷清、最被人遗忘的角落。内务府的“裁减”令执行得一丝不苟。
每日送来的膳食,不仅分量少了许多,而且多是些残羹冷炙,连寻常宫女的份例都不如。
到了夜晚,分发的炭火和烛火也少得可怜,屋子里总是昏昏暗暗,带着一股驱不散的寒意。
除了忠心耿耿的碧珠,其余被派来伺候的两个小太监和一个粗使宫女,也都变得懒散怠慢,
背后里更是免不了窃窃私语,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位失宠主子的轻视。
沈清荷对此仿佛毫无所觉。她整日里只是安静地待在屋子里,大部分时间都枯坐在窗前,
目光空洞地望着院子里那几株依旧努力绽放的荷花,一看便是大半天。她的话变得极少,
脸上也再无往日的红晕与生气,苍白得如同宣纸。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原本合身的宫装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碧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计可施。
她想方设法地从自己的份例里省出些吃食,或是偷偷用自己的月钱去贿赂膳房的小太监,
希望能给自家主子换点像样的东西,但收效甚微。她更担心的是主子的身子。近些日子,
小主总是恹恹的,食欲不振,还时常感到倦怠乏力,偶尔还会没来由地干呕几声。“小主,
您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碧珠忧心忡忡地问道,一边说着,
一边偷偷打量着沈清荷的小腹。她隐约记得,在出事之前,
小主似乎有过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只是当时大家都沉浸在得宠的喜悦与忐忑中,并未深思。
沈清荷闻言,目光迟缓地从窗外收回,落在碧珠焦急的脸上。她轻轻摇了摇头,
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不必了……大约只是……受了些风寒吧。”她的手,
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确实有些不同。但这个认知,
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喜悦,反而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更加喘不过气。
即便有了……又能如何呢?一个赝品生下的孩子,又能得到谁的承认?
麻烦和羞辱吧……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最后一丝或许存在的、关于未来的微光也彻底熄灭了。
深宫之中,从来不缺落井下石之人。坤宁宫内,皇后柳氏听着心腹嬷嬷的回报,
得知沈清荷在缀锦阁形容憔悴、境遇凄凉,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哼,
不过是个凭着一张脸侥幸上位的贱婢,也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这般田地,
也是她自找的。”她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只是,留着她在宫里,
看着那张脸在眼前晃悠,终究还是碍眼。”嬷嬷会意,
凑近低声道:“娘娘的意思是……”皇后放下茶盏,用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眼神中闪过冷光:“本宫听说,翊坤宫那位赵贵妃,最近因为皇上冷落了她几日,
正憋着一股火没处发呢。你去……悄悄递个话儿,就说……沈清荷虽然失宠禁足,
但毕竟曾是陛下心头那位的影子,难保哪天陛下旧情复燃……赵贵妃那么个聪明人,
该知道怎么做,才能永绝后患,还能……不脏了本宫的手。”“奴婢明白了。
”嬷嬷眼中精光微露,躬身应下。几日后,
缀锦阁收到了一份来自内务府的“额外”赏赐——几块据说是新进贡的上等熏香炭,
还有一小盒据称能“安神静气”的西域奇楠香。送东西来的小太监说是体恤清小主禁足辛苦,
特意送来解乏的。碧珠虽然觉得奇怪,内务府何时这般好心了,
但看着那炭火确实比平日里的好些,那奇楠香也确实香气馥郁,便没有多想,谢恩收下了。
夜晚,屋子里点了新送来的炭火,果然暖和了不少。
碧珠又将那奇楠香在小巧的银熏炉里点燃了少许,一股幽雅深沉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
似乎真的能让人心神宁静些。沈清荷依旧沉默地坐在窗边,对这一切变化似乎毫无反应。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那炭火燃烧时,偶尔会带起一丝极淡的、几不可闻的异样气息,
混杂在奇楠香浓郁的香气中,悄然无声地侵入她的呼吸。也没有人知道,
那看似珍贵的奇楠香里,
妙地混入了一味极其微量的、却能日积月累伤及根本的东西——那是来自极寒之地的雪莲子,
性寒,单用并无大碍,但若与那炭火中暗藏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微量麝香气息结合,
再经由体弱或有孕之人吸入,便如同最阴狠的毒药,在不知不觉中侵蚀着孕育生命的根基。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景琰依旧在奏折与朝政中消磨着时光,
只是偶尔看向窗外的次数似乎更多了些。缀锦阁依旧寂静无声,沈清荷也依旧沉默如昔,
只是脸色愈发苍白,身形也愈发单薄。碧珠的担忧与日俱增,却又***为力。终于,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悲剧毫无征兆地降临了。沈清荷正靠在榻上假寐,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生生撕扯开来的绞痛!她闷哼一声,瞬间痛醒过来,
额头上立刻沁出了细密的冷汗。紧接着,一股温热的、不祥的液体自身下涌出……“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叫,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小腹,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起来。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碧珠闻声冲进来,看到榻上那片迅速蔓延开来的、刺目的鲜红,
以及沈清荷痛得扭曲的脸庞,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血!好多血!来人啊!
快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冲出屋子,想要去找人帮忙。
可缀锦阁早已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守在外面的那几个懒散的奴才,听到动静,
也只是探头探脑,无人愿意立刻去通传。碧珠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哭喊着,
几乎要跪下去求他们。等到太医院的太医被催促着,慢吞吞地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沈清荷躺在榻上,气若游丝,身下的被褥几乎被鲜血浸透。年迈的太医诊过脉,
又查看了情况,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对一旁早已哭得泣不成声的碧珠低声道:“小主……怕是小产了。胎儿月份尚浅,
加之小主体虚气弱,又心绪郁结……唉,保不住了。”碧珠闻言,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太医在查看那些残余的炭火和香灰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开了一副止血固本的方子,嘱咐了几句“好生静养,
切忌再动心绪”之类的场面话,便匆匆告辞离去了。在这深宫之中,知道得太多,
并不是好事。消息很快传到了养心殿。王钦将事情禀报给萧景琰时,后者正站在窗前,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帘。听到“清嫔小产”四个字时,他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
握着窗棂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小产了?她……怀了身孕?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随即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还有一种被欺瞒的恼怒。她竟敢瞒着朕?还是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想起她那日苍白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
想起她日渐消瘦的身形……难道那不仅仅是因为失宠禁足?“原因查明了吗?”他转过身,
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声音听不出喜怒。王钦低下头,恭敬地回道:“回陛下,
太医说是……清小主体虚郁结所致。”萧景琰沉默了片刻,
目光落在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雨幕上,雨水冲刷着琉璃瓦,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再问,也没有说要去看看,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喳。
”王钦躬身退下。养心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那缠绵不绝的雨声。
而缀锦阁内,更是死一般的沉寂。沈清荷被碧珠清理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静静地躺在床上。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她的眼睛睁着,
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空洞地望着头顶那绣着缠枝莲纹的床帐,没有任何焦点。
碧珠跪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
哽咽着低唤:“小主……小主您别吓奴婢……您说句话啊……您要是难受,
就哭出来吧……”沈清荷没有任何反应。她的身体还残留着剧痛过后的虚弱,
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已经彻底死去的心。孩子没了,
那个她甚至还未来得及感受其存在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连同离开的,
还有她对这个世界,对那个人,最后一丝残存的念想。赝品……连带着这孩子,
也是不该存在的吗?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光亮与声响都隔绝在外。从此以后,
这宫里的荣辱恩宠,爱恨情仇,都与她沈清荷,再无半分干系了。
她就像一株被寒风彻底摧折了生机的菟丝花,即使依附着高墙,也再也无法向上攀爬,
汲取任何养分了。她的心,已经彻底死了。沈清荷慢慢地抬起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经有过一个生命的痕迹,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虚。
7悔恨之渊日子在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氛围中悄然滑过。养心殿的烛火依旧夜夜燃烧,
如同萧景琰心中那无法排遣的焦躁,无声地灼烧着。那日太医回禀的“体虚郁结”四个字,
像是一根细微的刺,扎在了他心头,不深,却时时作痛。他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沈清荷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还有碧珠那惊惶失措中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却又被恐惧压回去的眼神,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体虚?郁结?他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奏折上,
思绪却早已飘远。朕初见她时,她虽怯懦,却也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水色灵气,
怎会短短数月便虚弱至此?郁结……是因朕的禁足?还是……因为别的?
他想起自己那日说的那些刻薄伤人的话——“赝品”、“愚蠢”,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在回旋镖,此刻返回来割伤了他自己。
她那时……定是伤透了心吧……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懊悔的情绪悄然滋生,
令他感到极不自在。他烦躁地将手中的奏折丢开,发出一声闷响。“王钦。”他沉声唤道。
一直垂手侍立在旁,将帝王所有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的王钦立刻上前,躬身道:“奴才在。
”萧景琰目光微凝,盯着殿角那座已经熄灭了香料的莲花铜炉,
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缀锦阁那件事,太医院的回禀,太过含糊。”他顿了顿,
语气里带着一丝寒意,“你,派几个得力的人,去给朕仔细查查。从她禁足那日起,
所有进出缀锦阁的人,送进去的每一件东西,尤其是吃食、炭火、熏香之类的用度,
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记住,要暗中进行,不可声张。”王钦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圣意。
陛下果然是起了疑心。他连忙应道:“奴才遵旨。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最好……是朕多心了。萧景琰在心中默默想着,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他挥了挥手,
示意王钦退下。接下来的几日,养心殿的气氛愈发凝重。
萧景琰处理政务时显得更加心不在焉,时常会对着某处出神。
他不再刻意回避关于沈清荷的记忆,反而任由那些片段在脑海中浮现。
他想起她第一次笨拙地为他奉上汤羹时,那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眼神;想起她伏案抄经时,
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落下柔和的光晕;想起她鼓起勇气劝他歇息时,
那低垂的眼睑和微红的耳根……这些画面,清晰而生动,带着独属于沈清荷的气息,
与记忆中那个明媚张扬的林婉仪,渐渐剥离开来。原来……朕记住的,
并非全是那张相似的脸……有那么一两次,在夜深人静、批阅完奏章之后,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屏退了随从,独自一人踱步到了储秀宫附近。隔着一段距离,
他能看到缀锦阁那紧闭的院门和几乎没有灯火透出的窗棂,如同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沉寂在深宫的夜色里。那份死寂,像是无形的藤蔓,缠绕住了他的心,
带来一种陌生的、闷闷的窒息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站在这里又能改变什么。
他只是站了一会儿,望着那片黑暗,然后又默默地转身离开,背影在月光下拉得颀长而孤寂。
调查的结果比萧景琰预想的还要快,也还要触目惊心。王钦将几样证物和审讯记录呈上来时,
脸色异常凝重。“陛下,查清楚了。”王钦的声音压得很低,“清小主禁足之后,
内务府按例裁减份例,但……有人暗中做了手脚。送去的炭火中,
被人混入了经过炮制的微量麝香;同时,翊坤宫那边,以‘赏赐’为名,
送去了一盒西域奇楠香,那香里……掺了极寒的雪莲子粉末。两相结合,
再由孕早期体弱之人吸入,便……”接下来的话,王钦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萧景琰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只有垂在龙袍广袖下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拿起那份记录着审讯结果的供状,
目光扫过上面牵扯出来的人名——几个内务府负责采买和分发的太监,
一个翊坤宫派去送香的宫女,最终的指向,清晰地落在了翊坤宫主位,
那位一向骄纵美艳的赵贵妃身上。供状里甚至隐晦地提到了,
赵贵妃身边的心腹曾与坤宁宫的某个嬷嬷有过接触。
“翊坤宫……”萧景琰的唇边逸出一声极冷的低语,眼中瞬间凝聚起骇人的风暴。
他想起了赵氏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想起了她对沈清荷那毫不掩饰的嫉恨。原来,
所谓的“体虚郁结”,不过是用来掩盖这等阴毒手段的幌子!好……好得很!
怒火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不仅仅是愤怒于后宫的腌臜算计,更愤怒于自己!是他的冷漠,他的禁足,
他那句“赝品”,才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才让那个本就脆弱的女子,在承受了心碎之后,
又遭受了这般身体上的摧残和丧子之痛!他猛地将手中的供状拍在御案上,
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惊得王钦浑身一颤。“传朕旨意!”萧景琰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带着***之怒,“贵妃赵氏,心思歹毒,残害宫嫔,谋害皇嗣,罪不容诛!
即刻褫夺其贵妃封号,降为答应,迁入延禧宫偏殿,无朕旨意,终身不得踏出!”他顿了顿,
眼中杀意凛然:“所有涉案宫人,一律杖毙!坤宁宫……”他目光转向皇后所居的方向,
带着深深的审视与警告,“着皇后禁足宫中一月,闭门思过,协理六宫之权,
暂交由淑妃代管!”这一连串的旨意,如同惊雷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掀起了轩然**。
赵答应被狼狈地从华丽的翊坤宫拖出,哭喊求饶声撕心裂肺,却无人敢置一词。
相关宫人被拖到慎刑司,惨叫声隐隐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皇后虽未被直接定罪,
但这禁足与夺权,已是极其严厉的敲打。整个后宫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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