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艺术家，离婚你后悔什么

客厅里昏暗的壁灯，像一层薄薄的、冰冷的纱，笼罩在江屿身上。他坐在沙发深处，面朝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留给林薇一个沉默而冷硬的背影轮廓。林薇那句带着酒气和心虚的“你…还没睡？怎么坐在这儿？”，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了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林薇站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却感觉像踩在冰面上，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那点因谈成合作而残留的兴奋和微醺，在江屿无声的压迫感下，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沉甸甸的愧疚和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更软：“江屿…对不起，今天真的…真的是太意外了。那个客户是许墨学长介绍的，特别重要，关系到画廊下个季度的…唔！”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江屿动了。

他缓缓地、几乎是无声地转过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半明半暗，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她略显慌乱的身影。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冰冷和审视，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割着她试图辩解的话语。

“是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像冰层下的暗流，不带一丝温度，“客户重要。谈成了？”

林薇被他看得心头发紧，下意识地点头：“嗯…谈得…还不错。” 她不敢说太多细节，生怕又扯到许墨。

江屿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仿佛在掂量她话语里的真实分量。然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他没有再问关于客户、关于许墨、关于失约的任何问题，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片更深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林薇。他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走向主卧的方向。擦肩而过的瞬间，林薇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混合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冰冷的气息。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他丢下这句话，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程序。然后，主卧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狠狠敲在林薇的心上。她独自站在空荡荡、光线昏暗的客厅里，鸢尾花若有似无的幽香飘来，此刻却只让她觉得刺鼻。江屿的反应，比她预想中最糟糕的愤怒斥责还要让她难受。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他连听她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心慌涌上来，林薇眼眶发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热水冲刷在身上，也冲不掉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寒意。

这一夜，主卧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两人各据一边。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横亘着一条无形的、冰冷的鸿沟。林薇能清晰地听到江屿平稳的呼吸声，但那呼吸声里透出的疏离感，让她连翻身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她背对着他，睁着眼睛望着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微弱天光，毫无睡意。愧疚、委屈、对江屿反应的恐慌，还有一丝对许墨帮忙促成生意的复杂情绪，在她心里搅成一团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终于模糊，沉入不安的浅眠。

……

凌晨两点多。

江屿是被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声音惊醒的。

他睡眠一向很浅，尤其是心里装着事的时候。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空调运作发出的极低沉的嗡鸣。他猛地睁开眼，意识瞬间清醒，像最精密的仪器被瞬间激活。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床垫凹陷下去的弧度还带着微弱的余温。

林薇呢？

几乎是本能地，江屿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寂静的夜里，除了空调声，还有一种更细微的声音隐约传来——是刻意压低的、断断续续的人语声，夹杂着几声极轻的笑。

声音来自阳台的方向。

江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进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深邃的眼眸在暗夜中锐利如鹰隼，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样的波动。

那压低的女声无疑是林薇的。而那偶尔响起的、属于男性的低沉笑声… 即使隔着距离和刻意压低的音量，江屿也绝不会听错——是许墨。

阳台的隔音推拉门关着，但并未完全隔绝声音。深夜两点，阳台，压低的笑语… 每一个要素都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他心头最敏感的神经。

他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一只在暗夜中潜行的猎豹。他轻轻拉开卧室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阳台方向的门缝下，透出一点手机屏幕的微光，还有那持续传来的、被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江屿一步步走向阳台门。越靠近，那声音就越清晰。

“……学长你太会哄人了…” 是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点慵懒的沙哑和明显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是江屿许久未曾听过的、放松甚至带着点娇嗔的语气。“…嗯，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真搞不定那个老狐狸…”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许墨带笑的回应，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语调是轻松的、熟稔的。

“是啊…累死了，不过总算有惊无险…” 林薇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点抱怨，却又像是撒娇，“…现在？刚躺下没多久，困死了…嗯…嗯，明天见面再说吧…”

明天见面再说？

江屿的脚步停在阳台推拉门外，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黑暗中，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凌晨两点，她避开他，在阳台和许墨通话，语气亲昵放松，甚至约定了“明天见面”？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被背叛的尖锐痛楚，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不再犹豫，伸出手，猛地拉开了阳台的推拉门！

“哗啦——”

门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

阳台上，正倚着栏杆、对着手机屏幕笑得眉眼弯弯的林薇，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过身！她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但在看到门口如雕塑般矗立、眼神冰冷如刀的江屿时，那笑容瞬间僵住，继而化为一片惨白。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惊恐的瞳孔里，也照亮了江屿毫无表情的脸。

“江…江屿？！”林薇的声音都变了调，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藏到身后，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你…你怎么醒了？”

江屿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挡住了客厅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微光，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他没有回答她愚蠢的问题，目光像两道冰锥，直直地钉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这么晚，和谁聊工作？” 他特意强调了“工作”两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林薇被他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冻得一哆嗦，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没…没谁！一个…一个难缠的客户！对！就是今天那个！许墨学长帮忙牵线的，有些后续细节…非要现在确认…” 她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看江屿的眼睛。藏到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手机，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客户？”江屿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林薇不由自主地后退，脊背撞在冰凉的阳台栏杆上。“凌晨两点，和客户打电话？还笑得那么开心？林薇，”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和冰冷的失望，“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林薇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眼圈瞬间红了，又急又怕：“我没有！真的只是工作！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工作？”江屿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瘆人。他伸出手，不是去夺她的手机，而是指向阳台外沉沉的夜色，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好一个‘工作’！需要你半夜三更躲到阳台上来，用这种语气跟人‘确认细节’？！”

他猛地收回手，眼神锐利如刀，清晰地划出界限：

“林薇，我不管你在跟谁打电话，聊什么‘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清晰地回荡在冰冷的阳台上：

“我不接受我的妻子，在凌晨两点，躲在阳台，跟其他任何男人进行超过五分钟的、私密的、带着笑声的电话聊天！”

“这是底线！”

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林薇心上。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喙的冰冷和失望，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说完，江屿不再看她惨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甚至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失望，大步流星地走回黑暗的客厅，然后重重地关上了主卧的门！

“砰——！”

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像一声惊雷，彻底震碎了林薇最后一丝侥幸。

她独自站在冰冷的阳台上，深夜的风带着寒意吹拂着她单薄的睡衣。手机屏幕早已暗了下去，紧紧攥在手里，像一块烫手的烙铁。耳边还回响着江屿那句冰冷刺骨的“这是底线！”，以及那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巨响。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彻底碎裂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隔开的不仅仅是物理空间，更是江屿那颗曾经对她敞开、如今却筑起冰冷高墙的心。

小说《你喜欢艺术家，离婚你后悔什么》 第5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