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做村人妇，不当贵门女

我以为陆少卿生性淡漠，不喜言语。没想到，他只是对我冷淡，疏离。甚至是厌恶，嫌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少时定亲，他也经常来我文府拜访。谁知，

他只是为了多看一眼我那娇弱无骨的妹妹。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装过我。

1我的母亲与陆夫人曾是圈中密友，只是陆夫人出嫁随夫。陆大人来京上任时，

陆夫人带着陆少卿来府中拜访。我的母亲看其生的秀美，便打趣道“如此俊美的儿郎，

将来可要到我家做女婿。”我不知道女婿为何物，只知道我喜欢他跟我一起玩。“母亲，

我要永远跟小哥哥在一起玩，才不给你做女婿呢。”在场的人哄堂大笑。后来，

便给年幼的我们定了亲。再后来，母亲难产离世，父亲又续了弦，就有了妹妹云柔。

母亲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还好，少卿哥哥经常来府中与我和妹妹一起玩耍。

偶然得到一些珍稀小物件，都要拿来送与我和妹妹解闷。“云柔妹妹，看，从南洋来的琉璃，

好不好看？”“哇，这珠子晶莹透亮，可真好看。”“呐，都给你。

”一整盒塞到了妹妹手中。又看了看妹妹身后的我。从盒子中拿出一颗琉璃珠。

“给你一颗好好观赏观赏。”那琉璃珠确实好看，在太阳底下还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云柔妹妹，前面弄堂拐角处新开的点心铺，带了两盒点心与你尝尝。

”又回头看了看绞着手帕戴着面纱的我。“你也一起尝尝吧。”那两种点心真的好吃，

甜而不腻，松软不噎，当零嘴再适合不过。“云柔妹妹，

说书先生那里新出了一段可有意思的话本，我们一起去听吧。”“可是没有姐姐一起，

父亲是不会让我出府的。”他又回头看看我。“那你也一起跟着吧。

”说书先生新说的话本故事确实很好听，故事曲折动听，扣人心弦，流连忘返。妹妹说，

陆少卿心里有我。不然，她也蹭不到好玩的物件和好吃的点心。我听此，欢喜极了。

将自己锁在房里，势必要秀出最好看的荷包送与少卿哥哥。哪知，

我才是蹭吃蹭喝蹭拿的那一个。2那日，我欢欢喜喜的拿着绣好的荷包找上少卿哥哥。

他正与友人在房中相谈。“柔儿妹妹如今才是京圈第一的贵女，

你为何要与她那毁了容的姐姐定亲？”“若不是父母百般阻拦，我早已同她退了亲。

”“文家如今位高权重，他***若入了仕途，也是有了靠山。”“我岂是那般利欲熏心的人。

我的心里只有柔儿，如今看到那个破相的丑女我就恶心。如果当初不是她，

那与我定亲的必定是柔儿妹妹。”“云曦从小到大对你百般听从，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是不行，便都娶过来做平妻。”我已无意再去细听他们的对话。

一声“丑女”便将我的心理防线全部击溃。我回去府上，拿来铜镜，看着镜中的姑娘。

柳叶眉，眼睛似铜铃，炯炯有神，樱桃嘴。模样是不差，只侧脸一看，

就能看到像一只蜈蚣一样的伤口，可怖又可怕。年十二，

我与妹妹还有少卿哥哥一起在假山上玩。少卿哥哥眼里都是妹妹。

柔儿妹妹玩耍时不小心脚踩到一块滑润的石头。他连忙跑过去，将妹妹抱到一边，

自己却踩上了那块石头，踉跄了一下。我害怕他摔下去，便拉住了他的胳膊。由于惯性，

最终掉下假山的是我，好巧不巧，还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伤了脸。

世人皆道文尚书家出了个不祥之女，克死母亲，又顽皮将自己的脸刮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所以父亲一句话未说，便直接罚我去祠堂跪着，改改这顽劣的性子。那晚的祠堂冷冷清清，

父亲罚我不许吃饭。他过来给我送了吃食。“更深露重，柔儿妹妹让我给你送点吃食过来。

”“你为什么不替我在父亲面前求情。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掉下去。”我的伤口还泛着疼，

父亲说既要改改性子，那便不许求医诊治，好长记性。“我不能说，不然柔儿妹妹也要受罚。

”他在我的背后，吃食送在我的一旁。“反正你也是要挨罚的，倒不如你一个人受过就够了。

”3云府设春花宴，贵女齐聚。云柔被众人围着，她们相谈甚欢。“柔儿妹妹，

你有没有见过你姐姐面纱下的真容？”“据说能把孩子吓哭，鬼见了都要跑的面容。

”“瞎说，我大姐姐即使是毁了容，那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议论的。

”柔儿妹妹说完将手帕捂在嘴巴上，藏着笑。“柔儿妹妹果然是这京中第一的贵女，

如此善良。你姐姐都这般模样了，你还能维护她。”妹妹向来是如此的好名声。宴席中，

柔儿妹妹与少卿哥哥皆不在座，我怕他们赶不上饱腹的时间，便去寻找他们。

却意外听到少卿哥哥的肺腑之言。“你为什么不愿面对我的真心？

”“你是姐姐已定的未婚夫，我岂能有如此龌龊的心思。”“那你可知，如果不是你，

我根本就不会收下她送的那些小玩意，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收罗各种稀罕小物件。

”“你明知，我只是为了博你一笑。”“我知道。但是姐姐为了你，已经毁了容，

我不愿她不开心。”“是不是没有她，你就会与我定亲？”我已无心再听他们的对话，

嘱咐丫鬟不要让人知道我们来过此地，慌慌张张就离开了。父亲生辰礼前一个月，

我想临摹一些隶书字体的“寿”字拿来为父亲庆祝。

苦于寻找不到心中最认可的谢淮谢大师的字。谢淮所写的字体那可谓是洒脱随性，

是我心之所求。没想到妹妹竟给我送来了。“我知姐姐想要这谢大师的字体书卷，

便让我那好姐夫去寻了来。”我看着桌子上那张书卷，想到两天前我与少卿哥哥的对话。

“少卿哥哥，你与谢淮同为文人，可否为我拜求一张庆寿书卷？”“我亦为读书人，

可是我的字体拿不出手？岂能为你做那丢脸的事。”如今，云柔妹妹让陆少卿去求书卷，

便能舍得下脸求来。说了句“谢谢妹妹。”便笑了。只是有眼泪从眼角中滑落，

烫到了我那蜈蚣似的疤痕。4我心里打定主意，继续抓紧时间绣着手帕。我女红向来很好，

从母亲离世，我便以此用来贴补我的日常生活所需。那日，

我拿着三个月绣的所有帕子和一个用金线绣的顶顶好的荷包来到绣芳阁换银钱。

办妥后准备回府。碰到一个乞丐，拿着一个帕子来这。掌柜的说。“你这帕子绣的这样好，

还有姓氏，谁敢收？”“你行行好，我只换三两银钱。”“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莫要惹祸上身才好。”那个手帕底部还绣着一个“云”字。我细细盘问那个乞丐。

“这帕子是从何处偷来的？”“哪里是偷？**莫要胡言乱语。”“上月十九，

在荣来客栈门口，路过一位华衣贵服的公子哥。我让他寻寻好，赏口饭吃。

他随手将袖口的手帕丢给我。”“还说什么晦气的东西，倒不如送给我一个乞丐。

”“我哪里是想要这劳什子的物件，我倒宁愿他赏我一个大鸡腿啃着吃。”“如今倒好，

卖都卖不出去。”上月十九是陆少卿的生辰。大清早，我与妹妹乘坐马车去送生辰礼。

“少卿哥哥，这是我绣的手帕，上面是两只比翼鸟。”“不要，丑死了。

”“这分明是两只鸭子。”又将手帕塞到我的手里。妹妹送的是一幅临摹的梅花雪景图。

陆少卿拿在手中细细观摩。“柔儿妹妹果然是京中第一贵女，这梅花画的栩栩如生。

”“少卿哥哥喜欢就好。姐姐的手帕也绣了一月之余，看在姐姐如此真诚的份上，

少卿哥哥莫要寒了姐姐的心。”陆少卿一个眼神，身后的随从拿走了手帕。

他说要去荣来客栈与同窗吃酒庆贺生辰礼，我们就此回了府里。如此，便都对上了。

我问乞丐这张手帕想要卖多少银钱。“你看着给，够我吃一顿饱饭就行。

”我给了他五两银子，拿走了那张帕子。我的满腔心血到头来只值一顿乞丐的饱饭。

5回到院中，让我的丫鬟关上大门，点起了火炉。我亲手拿着那个檀木匣子，

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这檀木匣子里面的物件不是你最欢喜的么？

”“不要了，也就了无牵挂了。”我将刚从乞丐手中买的那张手帕丢进了火中。

又拿起了一根梅花簪子，毫无留恋。我并不爱梅花。上元节时，

陆少卿带着妹妹和我去看杂戏。路过一个摊子，我一眼便相中了那根兰花簪，

素雅又不失高洁。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摊贩看出了我的心思，

问我身边的少年郎。“可愿为眼前的**买一根发簪？

”那位少年郎的目光随着云柔妹妹的眼神落在了这根梅花簪上。“梅花香自苦寒来，

少卿哥哥，这根梅花簪象征着你们文人身上的忠贞精神。我很喜欢。”“那就买一根吧。

”“姐姐也一起出来游玩的，怎可让姐姐空手回府！”“少卿哥哥这脑袋怕不是榆木做的吧。

”妹妹捂嘴偷笑的表情很灵动，连我都看失了魂。陆少卿终究是买了两根梅花簪。

我也当宝贝一样收藏进了匣子里。檀木匣子里最大的物件是一个用陶土**的娃娃。乞巧节，

又被称为灯笼节。那日，陆少卿拿着亲手**的灯笼来找妹妹和我玩。灯笼放在了妹妹手中，

妹妹在我和陆少卿中间。妹妹说，她要拿着灯笼为我们两个掌灯。依旧路过一个摊子，

摊上有两个稀罕的陶土娃娃。妹妹问道:“那两个娃娃是不是跟我小时候一样可爱。

”妹妹拿着灯笼，照照娃娃，照了照自己的脸蛋，我只觉得她率真活泼。

陆少卿也满脸笑容的看着云柔妹妹。那时的我以为与少卿哥哥心意相通。他买下了两个娃娃，

送给了妹妹。“是很可爱，但是却抵不过你小时候。”云柔拿了其中一个给了我。

“云曦姐姐，一人一个，才能彰显我们的姐妹情深。”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姐妹情深？

所有的物件焚烧殆尽，我也该了却尘缘，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6我要退亲。堂厅中，

我与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什么？你要退亲？如今陆家不找上门与你退亲，

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你抽的哪门子的疯？你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就你这毁了容的克相，哪个世家大族会要你？”“若不是***聪明，

年少时为你谋得一位好儿郎，你以为你配站在这吗？”我只说出一句，

父亲便锵锵有一百句等着我。“真是气煞我也。”“来人，带大**去祠堂跪着。

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来。”夜半三更，祠堂的门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我的云曦大**，快回去跟你父亲说两句软话，莫要让你父亲气倒了才是。

”“我只要退亲。”身子一动不动的跪着，退亲的想法也丝毫不会被动摇。

继母被我的话激怒了，厌恶的看向我。“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退亲，

你父亲只会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你如今还能是云家嫡女，不过是对你父亲还有一丝用处。

若是退亲，你可就什么都不是了。”“还有**妹，你若退亲，云柔必定会被你牵连，

被京中贵族议论，难以寻得好亲事。”看看，这最后两句才是继母心中所在意的。

父女情分于我来说，并无用处。母亲去世，父亲也只是云柔自己的父亲。“陆夫人，

人前装作善良淑德，母慈子孝的样子不累么？”“我母亲孕期，你就勾搭上了我的父亲。

我母亲难产离世，你们难道没有责任吗？”“坐享其成的位置是不是太舒服了？

都让你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我如果能离开这尚书府，

不是正合你这云尚书夫人的意么？”这么多年了，

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被我怒吼出来了。她扬起手臂，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我的脸上。

“放着好好的尚书府大**不当，我看你出府能有什么好日子。”她走了，

将门口的护卫也带走了。我离开了云府，没有人在意。只有我的丫鬟挽留我。

“我去找云柔**，她对你这样好，肯定会想办法劝劝老爷夫人。

”我的丫鬟跟我以前一样单纯。只是她连二**的院门都未进去，便被夫人的护卫赶了出来。

她是云家的家仆，她的卖身契在云家，我带不走她。我写了退婚书，送到了陆府。

只拿着我这些年做绣活积攒下来的银两，又重新买了两套换洗衣物。干干净净的离开了云府。

7上京西南方向是凉州，凉州边郊有一个玉泉镇。我在《大明游记》中看过，

书中记载了此地四季如春，还是云锦的发源地。我用身上仅有的银两买了一处小院子，

里面有三间小房。又去市集买了些花种和菜种。刚搬来院子没多久，

隔壁的一个战将遗孀便过来对我嘘寒问暖。我没有戴面纱，对她的好有点排斥。

我怕我这伤疤吓到她。可她并没有被我的冷漠吓走，还帮我一起打扫这许久没人住的院落。

可能是她看我对洒扫并不熟络。她说别人都喊她陆婶。让我也这样唤她。我让她叫我曦儿。

至于姓氏，不值一提。她还帮我规划了院子的东边种花，西边种菜，

挨着厢房的窗边种棵梨树，既能遮阳也不至于阻挡花的成长，菜的收成。开春梨花开满院，

空气中也会氤氲着香甜的气息。再将掉落的梨花收集起来，打上几斤酒酿，

剩余的花瓣做上些糕点，香气扑鼻。喝着梨花酿，吃着梨花糕，想想就美哉。“等到夏季，

梨子成熟了，可别忘记拿两个过来给我这老婆子吃。”梨子清热生津，夏季吃最适合不过。

一来二去，我便与左邻右舍相熟了起来，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玉昆镇的这些住户大多都是女的，男的多数都参军打仗，按月寄份银回来，若是不够家用，

女的便做些缝缝补补浆洗的活计。陆婶的丈夫便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只一个儿子在漠北。

那日，陆婶着急忙慌的拿着一封信过来。“曦儿姑娘，你可认字？”我接过信来，细细看了。

“陆婶，您别担心，是你儿子寄信说这一仗打完要回来休养休养，刚好陪陪您。

大概是一个月后回来。”“吓死我了，我以为跟我家那老头子一样，一封信回来，

连个尸体都没有。”这个镇的老百姓信仰很高，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死不足惜。

即使一具尸体都没有，他们也都习惯了。没有男人们冲锋陷阵，她们又怎么能安居乐业呢。

“陆婶，你想跟你儿子说什么，我可以替你写。”自从我替陆婶给她远在漠北的儿子写了信，

更多的村妇来寻曦儿姑娘。这里的百姓真诚淳朴，她们不会问我的过往，

也不会问我脸上的伤疤是哪里来的，更不会觉得我不祥。她们觉得我会识字写字，

很是尊敬我。8来这住了小半个月，所有的才都购置妥当。要想生存果腹，

还是要靠我这手上功夫。我又攒了些绣品手帕去凉州城卖。绣坊老板收了我的绣品，

仔细看了半天，竟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在绣坊做个师傅。来这折腾这么久，

小说《宁做村人妇，不当贵门女》 宁做村人妇，不当贵门女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