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人淡如菊的庶女。姐妹们作诗,我嫌张扬藏拙;世子邀我赏花,我觉他轻浮断然拒绝。
后来姐妹们风光大嫁,我却许了个二婚的武夫。我告诉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君不见,
婆母让我跪祠堂时,满城都在唾骂她的刻薄;丈夫纳妾,
她们无名无分无宠;庶子庶女也只配跪地侍奉我。而我始终人淡如菊,面色平静地饮茶。
直到冬天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宅院突然安静了。所有人都对我露出惶恐神情,
口呼——“二奶奶疯得已经认不得人了。”1静水深流我是个人淡如菊的庶女。
我坐在自己小院的石凳上,嫡母房里的热闹隔着一重重门也能飘过来。知柔姐姐的琵琶叮咚,
知韫姐姐的笑声如银铃。我听着那片欢声笑语,慢慢拨着瓷碟里新炒的南瓜子。
我的指尖圆润白皙——这是上个月庄嬷嬷赞过的“肉爪”,她定是想夸我像只机灵的胖松鼠。
碟子里的南瓜子皮渐渐堆成了小山,我一颗一颗剥着,心里清楚得很:知柔姐姐的琵琶,
拨动的是嫡母的得意;知韫的笑声,炫耀的是即将到来的好姻缘。但她们不懂,真正的福气,
是静水深流。虽说嫡母没有派人来请我,但嫡母的房我自然是不去的。去了做什么呢?
听姐妹她们对着世子吟些酸溜溜的诗句,摆弄那些点香品茶的精致把戏?我冷笑一声,
把剥好的仁丢进嘴里。点香品茶这些东西,我原是不屑去学,也不想学的。
还记得上次庄嬷嬷教点香,那铜香炉里的灰烬热得烫人,我的手指挨上去就红了。
不像姐妹们,学起来又快又稳,连嫡母都赞她们灵巧。
我懒得再试第二次——这种细枝末节的小技,学成了又能如何?真到了夫家,
难道要凭着点香的手艺压过夫婿一头?那才是真真的没眼色。女子的本分,合该是懂得藏锋。
只是……嫡母房里那样热闹,嫡姐风姿竟那样出众,
连世子都请去了……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碎了一颗瓜子。但她们此刻的风光,
也不过是水面的浮沫。真正聪慧的女子,懂得韬光养晦。
我撑着自己比姐妹们明显厚实许多的身形,向嫡母院子那边望去,
宽大的衣袖都掩不住我的圆润腰身。那些莺莺燕燕,瘦得跟竹竿似的,哪里有福相?
父亲总说姐姐们体态风流体面,我看未必。这样的身子骨,
怎么撑得起管家理纪、绵延后嗣的重担?正想着,嫡母房里的秋菊来了我的院中。
她穿着一身水红的新袄子,衬得小脸白净,
眉眼间带着一丝嫡母房里大丫头特有的矜持与不易察觉的审视。“三**安。
”秋菊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却没什么暖意,
“夫人和大少爷、大**、二**在暖阁里陪世子爷品诗呢。
世子爷说几位**就差您没过去,特意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一同赏玩,也好添份才情雅趣。
”她说话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面前堆成小山的瓜子壳,又掠过我圆润的手指,
最后落在我素净得近乎寡淡的衣裙上。秋菊话音刚落,我心口猛地一跳,随即又沉下去。
世子爷顾衡,请我过去?他身份高贵,和我家里的嫡长子大哥有几分书院的交情,
因此来过我们林家几次。顾衡…他果然还记得我!记得这府里还有个三**!
2心性独特那天,日光正好,我躲开众人,逃了庄嬷嬷的课,
在大哥院外的梨树下瞧几只蚂蚁搬家。他和大哥路过,他的目光……虽然只是一掠而过,
却一定与我撞上了。他必定是记下了我与旁人都不同的沉静,
还有这份与众不同的丰腴体态——这才是世家子弟真正该看重的本分!
世子想来是被我特别的样子吸引了,我与那些聒噪的莺燕不同,他应当是明白这点的。
这样想着,我对着秋菊微微抬头,“既然世子相邀,我便随你过去瞧瞧罢。
”去暖阁的路不长,我却像踩在棉花上。到了暖阁里,只见炭火盆子烧得正旺,
映得满屋亮堂。世子顾衡坐在上首,一身月白锦袍,风姿卓然。嫡姐知韫挨着他坐,
穿一身娇嫩的杏子黄,头上簪了新得的赤金嵌宝蝴蝶钗,正抿着嘴笑,颊边飞起霞色。
知柔姐姐抱着琵琶坐在稍下首,弹着她的拿手曲目。顾衡略一颔首,
语气是无可挑剔的客套:“林三**到了。
”他的目光在我素净得扎眼的衣饰和丰腴的身段上轻轻扫过,
我挺直了比姐姐们都厚实的背脊,朝着顾衡方向微微屈膝,福身的动作端得一派沉稳,
全是大家风范。“世子安好。”我的声音不高不低,抬起眼时,目光只在他脸上一停,
便移开了。若都似我这般知礼守节,京中男子不知会多高兴。我正想着,
嫡母清了清嗓子:“快给三丫头看座。”旁边侍立的婆子赶紧搬来个寻常圆凳,
放在离火盆稍远、离顾衡更远些的角落。我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坐下,背脊依旧挺直。
暖阁里的细碎交谈声又渐渐响了起来,只是我这边,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帐子,
没人再同我搭话。暖阁里的暖意熏得人有些发闷。
知韫姐姐正对着顾衡吟诵一首新得的咏梅诗,声音清脆婉转,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
顾衡微微侧耳听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笑意。她们吟风弄月,
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辞藻堆砌,真正懂得持家之道的女子,岂会沉迷于此?
我这份不为所动的沉静,才是世家妇应有的气度。顾衡虽未再看我,
但他心里定在暗暗比较——嫡姐的张扬,与我此刻的人淡如菊,孰高孰低,不是一看便知?
“好诗!”知韫吟罢,顾衡含笑赞了一句,声音清朗。嫡母脸上顿时绽开满意的笑容,
连带着知柔姐姐也轻轻抚掌。我攥紧双拳,不懂顾衡为何称赞嫡姐,女子无才便是德,
他定是客套而已。场上又热闹了好一会,顾衡含笑与嫡姐和嫡母聊着些我听不懂的诗文,
又聊了些家常,只听嫡母笑道“我这三个女儿,都不错。”世子微微颔首,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我这个角落。我的心猛地一紧,他定是觉得我与众不同!
在这满堂的喧闹附和里,唯有我,像一株沉静的松柏,不为浮华所动。“林三**,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让暖阁瞬间安静下来,“你的两位姐姐都才情过人,
不知三**平日可有雅好?”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品茶?赏画?
我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这些风雅事,我自然是不屑去精研的。学这些有何用?
不过是取悦男子的手段,真正有底蕴的家族,看重的是主母的持重与福相。
我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平静地迎向顾衡,声音四平八稳:“回世子,
我于这些风雅事上并不通晓。只知女子本分,当以持家为重,安守本心,不慕虚华。
”话音落下,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的轻响。嫡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知韫姐姐嘴角那点得意也淡了下去。顾衡似乎也愣了一下,
目光在我素净的衣衫和过于“稳重”的身形上又停留了一瞬,才缓缓移开,
“三**……倒是心性独特。”心性独特!他果然懂!看吧,在这满堂的莺莺燕燕里,
唯有我这份“本分”入了他的眼!她们再是花团锦簇,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挺直了腰背,
仿佛已经看到未来,那些争奇斗艳的姐妹们出嫁后的鸡飞狗跳,而我,因着这份“独特”,
终将迎来属于我的、深水静流般的福报。
至于此刻暖阁里那无声的尴尬和嫡母眼中闪过的愠怒,
不过是我通往福报路上必经的、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再过一会儿,
世子含笑邀我们和大哥一起去院子里赏花,我却端坐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多谢世子美意。”我声音平平,“只是我素来畏寒,这冬末春初的寒气还未散尽,
贸然出去,恐伤了身子。况且,花儿自有其开谢的时节,远远瞧着便知春意,
何须凑近扰了那份清静?”话音落下,暖阁里又是一阵短暂的凝滞。
我能感觉到嫡母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知韫姐姐嘴角的笑意也僵住了,
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连大哥都微微蹙眉看了我一眼。
顾衡似乎也没料到会被这样直白地拒绝,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那双清亮的眼睛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疏离。
他大约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闺秀。但他终究是世子,涵养极好,
只微微颔首:“三**顾虑周全,倒是顾某思虑不周了。既如此,便不强求。”“无妨,
”我依旧垂着眼,声音稳得像块沉在水底的石头,“世子与姐姐们尽兴便是。
”暖阁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嫡母强笑着打圆场,催着大哥和两个姐姐陪世子出去。
知韫起身时,那赤金嵌宝的蝴蝶钗在我余光里晃了一下,刺得眼睛疼。知柔也回头看我一眼,
嗤笑了一声,随即转过头离开了暖阁。她们懂什么?顾衡!他邀我,是试探!
试探我是否真如我所言,不慕虚华,安守本分!我若巴巴地跟着去了,
和她们那些庸脂俗粉有何区别?我这番拒绝,他面上或许不显,心里定是更高看我一眼!
他此刻定在想:这林三**,果然心性独特,与众不同,连我的邀约都敢拒绝,
不为权势所动,这份定力,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至于知柔那声嗤笑……她得意什么?
不过是被世子表面上的风度迷惑了。真正有眼光的男子,岂会喜欢她那等轻浮做派?等着吧,
等世子真正明白过来,谁才是能持家守业、有福有德的良配,今日这声嗤笑,
她日后必要千百倍地咽回去!3错把鱼目那日之后,“心性独特”四个字像一颗种子,
在我心底悄悄发了芽,日夜汲取着我隐秘的欢喜。世子他懂我。在这满府浮躁的莺燕里,
他独独看到了我这株沉静的菊。嫡母和姐姐们表面依旧热闹,赏花、制香、筹备春日宴。
我越发沉静,连每日去给嫡母请安,也愈发寡言少语。庄嬷嬷私下嘀咕我“越发木了”,
我听见也只当没听见。她们懂什么,这叫持重,是未来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世子喜欢的,
不正是这份不慕虚华?这日我盯着院子里的梅花正神游着,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夹杂着丫头们压不住的兴奋议论。我的大丫头春杏,
平日最是沉不住气,此时也一脸喜气地跑进来,连规矩都忘了大半:“**!大喜事!
大喜事啊!”“世子爷……世子爷遣官媒上门提亲了!夫人正厅里都乐开了花!
”春杏的声音又尖又亮,带着与有荣焉的激动。提亲?世子?顾衡?我的心猛地一沉,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连呼吸都窒了一下。“提亲……向谁?
”“自然是向大**提亲啊!”春杏没察觉我的异样,兀自兴奋地说着,“官媒还在正厅呢,
带的礼单老长老长!说是世子爷亲自看中的,就喜欢大**的才情和品貌……”向知韫提亲?
向只会吟些酸诗、穿得花枝招展的嫡姐?世子顾衡,他明明,他明明懂我的独特!
他亲口说的“心性独特”!
他看向我的那一眼……暖阁里他独独问我的“雅好”……那难道不是特别的关注吗?“**?
您……您脸色怎么这么白?”春杏终于觉出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不能失态。绝对不能。我林知微,
是人淡如菊的林三**。是了,定是嫡母从中作梗!或是顾衡…顾衡他因我拒了他的邀约,
恼了?不,不会。他那样身份的人,岂会如此小气?定是嫡母和知韫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蒙蔽了他!“**?”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不能失态。绝不能。
世子的眼光…终究还是被浮华蒙蔽了。这并非我的错,是她们…是她们手段了得。“知道了。
”我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比平日更淡几分,听不出任何波澜。我慢慢站起身,
掸了掸素净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过是桩寻常姻缘罢了,何须大惊小怪。
你且去忙你的。”外面正厅的喧闹声一阵阵传进来,
夹杂着嫡母快活的笑声和管事婆子们高声唱和礼单的嗓门。世子…终究是俗人一个。
他只看得到知韫头上那赤金嵌宝的蝴蝶钗,只听得进那些无病**的诗句。“好姻缘?
”我心底冷笑,“等着瞧吧!顾衡!你今日错把鱼目当珍珠,他日定要后悔!
知韫那等轻浮张扬的性子,怎堪为侯府主母?日后内宅不宁、鸡飞狗跳之时,
你才会想起我林知微的好处!想起谁才是真正能持家、有福相、懂本分的女子!
”“**……您……喝口热茶吧?”春杏怯生生地端了杯茶过来。我没接。“慌什么。
”我开口,声音竟出奇地平稳“世子年少,一时被皮相才名所惑,也是常情。侯府门第高,
规矩大,知韫姐姐那性子……日后有她的苦头吃。你且看着,不出三年,
她必要哭回娘家诉委屈。”春杏愕然地张着嘴,我不再看她,
自顾自拿起梳妆台上那把半旧的桃木梳,一下,一下,梳着垂在肩后的头发。
府里上下都为嫡姐的婚事忙得脚不沾地,连空气都浮着一层喜气。我被彻底遗忘在角落,
连每日的请安,嫡母也常常摆摆手免了,大约是嫌我木讷,坏了那满堂的喜兴。
4镜花水月嫡姐出嫁后,二姐姐知柔也定好了姻缘。是父亲同僚家的嫡次子,书香门第,
家规庄重,不许男子纳妾,还听说那公子学问极好,才考上了两榜进士,人也清俊。
两人在马球会上一见钟情,是那家公子求着他父亲来我们府上提亲的。府里又热闹了一阵子,
二姐姐忙着绣嫁妆,脸上的光彩藏都藏不住。我依旧坐在我的小院里,听着隔墙的动静,
像听一出与己无关的戏。知柔那性子,骄纵惯了,嫁进规矩森严的书香门第,
上有婆母下有妯娌,她那点琵琶才艺能当饭吃?日后有她受的。
但春杏替我打听来的消息在耳边嗡嗡作响——二***不仅清俊,还是个肯疼人的。
大姐姐那里虽也富贵,但终究是规矩大的侯府;二姐姐却有幸碰见了真心爱重她的夫婿,
又是新贵,前程还长着呢。我心里冷笑一声。真心?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女子立身,
靠的是德行和福相,靠一时的情爱,能顶什么用?二姐姐恃宠生娇的日子过久了,
只怕日后跌得更重。日子还长,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5婚事风波5婚事风波庶姐出嫁几月后,庄嬷嬷来我房里传话,
脸上难得的带了几分郑重。“**,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有要紧事相商。”要紧事?
我心里猛地一跳,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嫡母从未因“要紧事”唤我。
这必定是……婚事!我的婚事终于来了!世子那样的浮华之人终究与我无缘,
是命运待我优厚,要给我真正实在的前程了。我缓缓站起身,掸了掸半新不旧的裙角。
步子迈得稳当,努力压住心底翻涌的激动,面上依旧是那副人淡如菊的平静。是了,
以我这等沉稳的性子,真正的贵婿自会看出我的好处。嫡母眼光虽庸俗,但关乎府里名声,
想必也不会为我选得太差。“母亲安好。”嫡母今日气色不错,手里捻着串珠子,见我来了,
眼皮掀了掀。“坐吧。”她指了指下首的椅子,“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姐二姐都有了着落,
你的终身,府里也不能不替你打算。”来了!我垂着眼坐下,心口咚咚直跳。
“年前给你说过西街赵员外家嫡长子那桩亲,你还记得吧?”嫡母慢悠悠地道。赵家?
我有些印象,是个家财颇丰的皇商。嫡长……倒也算是匹配。
只是商贾人家……未免有些铜臭气。我的心微微一沉,但随即又想:商贾子弟又如何?
若人品端正,通些经济世务,未必不比那只会吟诗作对的清贫书生强!我这份持家之能,
到了这样的门第,反倒更能施展。“记得,”我声音尽量平稳,
“赵公子……应是家世殷实的。”“嗯。”嫡母呷了口茶,“本是说定了的,也过了小定。
”嫡母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儿天气不错:“可今早赵家派人来说,亲事作罢。
退了。”退了?我眼前黑了一下,身子晃了晃,又生生稳住。屋子里静得可怕,
只剩下嫡母喝茶时杯盖碰着杯沿的轻响。那声音敲在我心上,一下,又一下。“为……为何?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嫡母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直白又冰冷:“赵家小子不知从哪听闻了你的一些品评。说他‘满身铜臭’,
又说什么‘商贾之道终非正途’,这些闲话传到人家耳里,
赵夫人觉得你这性子过于清高倨傲,恐怕难以相与。再者……”她顿了顿,
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我丰腴的身段上扫过,“赵公子似乎更属意身姿纤秀些的女子。
”清高倨傲?难以相与?我脑子嗡嗡作响,几乎不能思考。我何曾品评过赵家?不过是,
不过是茶会上同贵女**们私下说过几句市井间议论赵公子的话罢了……怎会传到他们耳里?
“我……”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嫡母却已经转开了视线,
仿佛退婚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从桌上拿起另一份大红帖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那大红帖子刺眼得很,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嫡母的声音隔着一层嗡嗡的杂音传来,不甚真切:“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薛崇,正五品的武职,
父亲还有爵位,官身清贵。年纪比你略长几岁,今年二十有七,前头那位是病殁了,
只留下个三岁的姑娘……”武夫?二婚?还有个拖油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虽说是填房,但薛家人口简单,规矩也没侯府那么大,你过去就是正经的当家奶奶,
管着中馈,比那些表面风光的强。”武夫?填房?给一个三岁丫头当后娘?
“噗——”我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气直冲上来,竟是一口血沫喷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呀!
”旁边侍立的丫头惊呼出声。嫡母眉头一皱,嫌恶地用手帕掩了掩鼻子:“瞧瞧!
这像什么样子!一点大家**的规矩都没有,薛指挥使哪里配不上你?一个庶女,这般体魄,
能攀上正五品的官身,是你父亲拿着老脸去换的!”“连我也托了好些夫人去说项,
姑娘们该会的女工诗画你一点不肯学,正经人家虽打量着我们林家步步高升,
几个姑娘也嫁的不错,但是一打听你这不学无术的性子和容貌,都不肯与我们细说,
之前好容易找了赵家,你背后嚼舌根把人家嚼走了,你父亲和我腆着老脸,才说来了薛家,
你二姐姐丈夫现在都只是七品翰林,能嫁到薛家,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在这里拿乔作态!”福气?给一个粗鄙的武夫当填房是福气?给别人的孩子当娘是福气?
是了……一定是她!是她嫉恨我!嫉恨世子顾衡曾对我另眼相看!嫉恨我这副有福气的身板!
是她暗中使坏,在赵家面前编排我!是她故意把我往这火坑里推!她怕***后真得了好姻缘,
小说《我是个人淡如菊的庶女》 我是个人淡如菊的庶女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