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后宫都知道,冷宫弃妃苏晚每晚都在磨刀。皇后中毒那晚,她的刀豁了口。
皇帝捏着染血的刀冷笑:“你就这么恨朕?”她却突然把刀捅进自己小腹。“陛下,
”她呕着血笑,“这刀...是替您磨的。”龙床下的血蛭蛊疯狂***,
而皇帝的衣襟正渗出和她一样的血腥味。1嗤啦——嗤啦——声音又来了。比前几夜更响,
更刺耳,更像钝铁狠狠刮过人的骨头,在这座皇宫最偏僻的角落里,
一圈圈地漾开死水般的寂静。值夜的太监小德子猛地一哆嗦,手里的灯笼跟着晃了晃,
昏黄的光在斑驳的高墙上跳动,像惊惶失措的鬼影。
他死死盯着西角那片压在夜色深处的宫殿轮廓,脖子僵硬得发酸。冷宫——月寒殿。那声源,
就在那儿。“又…又磨上了…”他牙齿打着颤,低声对旁边同样脸白如纸的同伴道,
“苏娘娘她…真是一夜都不落啊…”旁边的太监连咽了几口唾沫,
嗓子干得发紧:“别是…真撞邪了吧?磨刀?磨给谁用?
她那地方头几年连只耗子都饿死了…哪来的刀给她磨?
”小德子缩了缩脖子:“谁知道呢…自从打落这冷宫,这位主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阴得能拧出水…”他偷眼觑了觑更远处巡夜侍卫模糊的身影,压得更低:“可别说了,
没听前头传话?这位的事,上面都不让打听半个字!就当…就当是风刮的门轴响吧!
”嗤啦——!又是一声极其拖长而刺耳的摩擦,骤然压下,
像在冰面上划出最后一道狠厉的刻痕。短暂的死寂后,一声轻巧的“嗒”响起,
像是什么东西被随意丢在石板上。紧接着,是枯枝被踩碎的细碎声响,由近及远,
伴随着一点微弱的光亮,迅速隐没在月寒殿黑沉沉的殿门后。夜重新只剩下风声。
小德子和他同伴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无法驱散的恐惧和后怕,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一连串声响,已经耗尽了此方天地的所有活气。…冷月无声,
透过月寒殿破败的窗纸筛下几缕惨淡的白光,勉强照亮殿内一角,
将残破的桌椅、空荡的博古架涂抹成幽冷的几何图形。灰尘在光柱里无望地浮沉。殿内深处,
光线被厚厚的阴影吞噬。苏晚坐在一张断了条腿、用石块勉强支起的矮凳上。她微微弓着背,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只够维持这样一个姿势。
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粗糙宫装包裹着她过分单薄的身体,长发松散地垂落肩头,
遮住了大半边脸。昏暗中,只能看清她放在膝上的一双手。指骨有些过于突出,
关节处有薄茧,与记忆里那双养尊处优的柔荑相去甚远。此刻,这双手正握着一样东西。
是一把刀。一把狭长的猎刀,线条悍利流畅,原本该是上好的钢口。可现在,
它通体都浸染着一层洗刷不去、深入肌理的暗红,那是经年累月干涸透了的血迹。
借着地上火盆里最后一点余烬的红光,能看到刀身接近护手的地方,
赫然崩开了一个米粒大的狰狞豁口。她伸出左手食指,指腹沿着刀刃,
极其缓慢地移动到那个新鲜的豁口上,指尖传来一阵迟钝、却极为清晰的触感。
一抹极淡的弧度在她唇角漾开,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那笑意只一掠便消失,
快得像是错觉。身下,一个小小的东西蹭了过来,带着暖烘烘的温度。她垂下眼睑。
腿边蹲着一只猫。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只再寻常不过的土狸花,但养得极好,
皮毛油光水滑,身子滚圆。猫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此刻正警觉地望着殿外浓得化不开的黑夜,喉咙里压着一点低低的呜呜声。苏晚右手动了动,
那把豁口的猎刀隐入了她宽大的袖中,再看不到一丝痕迹。她伸出刚刚抚过豁口的那只手,
动作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温柔,落到狸花猫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猫紧绷的脊背奇异地松懈下来,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往她腿边又凑近了些。她收回手,
指尖在粗糙的衣料上擦了擦。指尖干净,没有任何伤口。她的目光越过猫拱起的脊背,
投向殿外无边的黑暗。夜太长了。长得足够让所有该腐烂的东西,一点点浮上来。
…“呜…喵嗷!”尖锐得变了调的猫嚎骤然撕裂深夜的平静!苏晚猛地睁开眼,
脊背瞬间绷直。天还没亮,月寒殿里依旧一片昏暗。腿边的狸花猫已经炸开了全身的毛,
尾巴粗得像根棍子,琥珀色的瞳仁缩成冰冷的细线,死死地盯住殿门外的方向,龇着牙,
从喉管深处发出凄厉的、充满威胁的嘶声。那叫声与平日里护食或遇险时完全不同,
充满了原始的恐惧和生理性的极端排斥。苏晚的心脏,在那猫嚎声中,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没有动,只有目光,冷锐如那把袖中的刀,
扫向被浓重夜色包裹的殿门。来了。比预想的,似乎还要快一点。…天,
是压着青灰色的惨白亮起来的。整个皇宫却死寂一片,
往日清晨细碎的脚步声、器具碰撞声、压低的说话声全都消失了。风声鹤唳。长乐宫出事了。
长乐宫,皇后寝宫。卯时未到,一道急如星火的御前令箭射遍六宫——封宫!所有妃嫔,
无诏不得擅离居所一步!所有宫人,一律原地待命!
不安的流言像瘟疫一样在绝对寂静的宫殿夹缝里疯狂滋长。
宫人们隔着紧闭的宫门交换着惊惶的眼神,嘴唇无声翕动。
“长乐宫…”“娘娘她…昨夜急症…好险!”“不是急症!
我有个同乡在那边当粗使…天不亮就听见里面乱了套…说什么…毒!怕是…怕是中了毒了!
”“天爷!谁这么大的胆子?!”“嘘——!小点声!不要命了?!
”更老成的太监一把捂住多嘴之人的嘴巴,眼神恐惧地望向长乐宫的方向,
随即又鬼使神差地,望向了深宫西角那片最荒凉、最破败的殿宇。月寒殿?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用力摇头,仿佛要把这个不祥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与此同时,
一辆极其朴素的、由两名健壮太监抬着的青布软轿,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拐过宫墙的尽头。
目的地,月寒殿。轿前引路的,是皇帝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内侍总管,王福。
他一张常年笑意吟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层冰封的沉穆。随行的几个侍卫,
步履轻捷却沉重,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肃杀。冷宫的大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洞开。
里面枯死的杂草和被夜露浸润的潮湿泥土气息瞬间涌了出来,
混合着年久失修的殿宇特有的腐朽味道,浓得呛人。软轿停在院中荒芜的庭院里。
侍卫如鹰隼般散开,无声封锁所有可能的出口。动作快而精准,甚至没有惊飞一根枯草。
王福没有立刻进去。他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
像探针一样刮过空寂荒凉、处处透着穷途末路气息的院落。最终,
凝在了那扇紧闭的、油漆剥落得几乎不剩的主殿门上。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腥味,
若有似无地飘入他的鼻腔。不是泥土的腥,也不是野物的腥。带着一丝…铁锈的气息。
王福垂下眼皮,掩去其中一闪而过的了然。他上前一步,抬起手,不是叩门,
而是直接按在了那冰凉的门板上,缓缓用力。门,开了。2门轴艰涩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殿内的昏暗比外面阴冷的晨曦更甚,浓稠得如同凝固多年的沉墨。
一股混杂着微弱尘土、药味和某种……更深沉气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王福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身后的侍卫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刃锋贴着鞘口,随时准备弹出。光线艰难地挤进殿内,切割出有限的一角光亮。
在那片被昏昧笼罩的光圈中心,一切都无所遁形。
苏晚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宫装。她没有坐在那张破凳上,
而是靠着一根粗大的柱子,身姿透出一种被消磨至尽的疲惫和漠然。她微微侧着头,
视线垂得很低,似乎是落在脚边的青石地面上。她的脚边,正是那只狸花猫。
那猫失去了往日的油光和生气,侧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微微佝偻着,紧闭着眼,
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起伏。口角有一线未干涸的白沫痕迹,黏糊糊地沾湿了旁边的地砖。
一人,一病猫,在这破败森冷得如同古墓的宫殿里,构成一幅死寂荒诞的画面。
王福的目光像冰冷的银针,先在苏晚低垂的侧脸上一刺而过,
随即精准地钉在了那只明显不对劲的猫身上。他眼神沉了沉,
瞬间明白了昨夜那只小畜生为何发出那般撕心裂肺的嚎叫。皇后娘娘昨夜所中之毒,
正是入口一盏雪耳莲子羹片刻后发作。他抬起眼皮,视线在殿内飞快地扫视一圈。
断腿的矮凳,冰冷的火盆余烬,空荡的架子……最后,
落在柱子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白瓷碟子,碟子极其干净,
只在底部留下一点点薄薄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甜腻水痕。
跟皇后娘娘喝的那盏雪耳羹残余的味道,别无二致。原来如此。王福心底再无一丝疑问。
难怪皇帝听闻冷宫异状后,会下达如此清晰又隐晦的指令。他清了清喉咙,
那常年练就的圆润嗓音响彻在这死寂的殿内,
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盘:“苏氏晚接旨——”苏晚像是从冗长的沉梦中被惊醒,
肩头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慢慢地、几乎是迟钝地抬起头,朝门口的光源处望去。
背光中,她的脸庞清瘦而苍白,唇色淡得没有一丝血色。唯独那双眼睛,深幽幽的,
盛满了殿内化不开的黑暗,平静得像两口千年寒潭。在王福念出“接旨”二字时,
那潭水甚至没有漾起一丝波纹。她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王福,
像是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闯入者。那份漠然,让久经风浪的王福心底都掠过一丝寒意。
他不再废话,声音更冷硬几分:“陛下口谕:着废妃苏氏即刻至明正殿问话,不得迁延!
”苏晚的睫毛似乎极其缓慢地扇动了一下。她终于动了,身体像是锈死多年的门轴,
极其缓慢、极其滞涩地从倚靠的柱子上挪开。动作间,带起袖口一丝微不可察的晃动。
王福和门口侍卫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牢牢锁住她那双隐在袖中的手。
那里似乎握着什么坚硬的东西。然而她只是走到那只病恹恹的猫身边。她弯下腰,
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猫口边的污迹,
将那只失去力气的、滚圆温热的小身体抱了起来。“好乖。
”一个极其低哑、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声的声音响起,在她臂弯中的猫耳畔。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怀中孱弱的猫艰难地动了动,
喉咙里滚过一声极轻微的、几乎像是错觉的回应呼噜。苏晚将猫小心地拢在臂弯里,
那猫蜷缩在她胸前,仿佛那里是唯一残留温暖的地方。她用没有抱猫的那只袖子,
极其随意地抹了一下嘴角——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含义、在此时此地却显得格外刺眼的动作。
抹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尘?还是可能残留的水痕?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抬起头,
那张平静得骇人的脸重新转向殿门口的王福一行人,带着一种近乎引颈就戮的姿态。
王福无声地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带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将苏晚夹在中间,目光一刻不放松地盯着她拢在猫身上的那只手。殿门在身后沉闷地合拢,
隔绝了最后一点光亮,也隔绝了那片死寂的荒芜。一行人在沉寂中向明正殿行去,
空气粘稠沉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只有苏晚怀中的猫,间或发出一两声极微弱的呜咽。
王福走在前面,面沉如水。他没有回头,却仿佛后脑生了眼,
苏晚方才抹唇的动作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隐约觉得有哪里被自己忽略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底悄然滋长。那只猫…那抹唇…是遮掩?是下意识?
还是……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是加快了脚步。明正殿的龙椅之下,
有远比这些更急迫的***在等。…明正殿的空气,凝固得如同千斤寒铁。龙椅上端坐的帝王,
萧彻。明黄的龙袍也压不住他眉眼间翻滚的浓黑。他并未暴怒咆哮,
只是那样沉沉地看着一步步被侍卫带上殿来的女人。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
一寸寸剐过她单薄的身体、怀中那团死气沉沉的猫、还有那张平静得刺眼的脸。
这殿宇太过空阔,侍卫们如铜柱般分列两侧,刀戟森寒,更衬得那抱着猫的身影渺小而孤绝,
如同一抹即将被吞噬的幽魂。王福垂手肃立在皇帝身侧几步之遥,头埋得极低。“苏晚,
”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像冰碴在极硬的寒铁上刮过,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你,
可知罪?”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沉沉砸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如同聚光灯般打在苏晚身上。苏晚的步履顿住了。
她停在离御座尚有十数步的空地上。她没有立刻回话,
也没有如同那些获罪的妃嫔般恐惧地跪下痛哭辩解。她只是低垂着眼睑,
目光落在臂弯中那只微微抽搐的猫身上。她的手指安抚性地、极轻地在猫的后颈上挠了挠。
然后,她用那只能活动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仪式感,
从宽大的、磨出了毛边的袖口中,抽出了那样东西。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拿出的不是帕子,不是珠钗,而是一把刀!
一把狭长、暗红浸骨、靠近护手处赫然崩开一个狰狞豁口的猎刀!寒光在刀身上幽幽一闪。
“护驾!”离她最近的侍卫瞳孔骤缩,暴喝如雷,腰间钢刀呛啷一声雪亮出鞘!
同时反应过来的侍卫长刀锋直指,一股凛然的杀气瞬间将苏晚锁定!
数把利刃几乎在同一刹那,闪电般从不同方向递来,
锋锐的刀尖在离她周身要害只差毫厘的地方停住!寒气激得她额角散落的发丝微微飘动。
只要她再动一下,这些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她的身体!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实地贴在肌肤上。
小说《深宫宠妃为何深夜磨刀》 深宫宠妃为何深夜磨刀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