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午后特有的静谧，被窗外几缕斜斜探入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柱。
浮尘在光束里懒洋洋地舞动，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干燥而温暖的香气，
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油墨味道。言茉踮着脚尖，努力伸长手臂，
指尖徒劳地在距离那本《植物图谱志》书脊几厘米的空气中划拉着。
额角渗出一点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那本书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牢牢占据着书架最高一层最靠里的位置，纹丝不动。她有些泄气地塌下肩膀，
脚后跟落回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还是这么矮。”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
低沉温和，带着一丝被时光打磨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质感，像一把钥匙，
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封存已久的锁眼。言茉浑身一僵，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猛地转过身。阳光被高大的书架切割，
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顾礼就站在那片光与影的交界处，身姿挺拔。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至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那双眼睛，
隔着五年未曾触碰的时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像是沉静的湖面，
底下却翻涌着她看不透的波澜。他自然地抬起手臂，越过她头顶，
轻松地取下了那本她苦求不得的《植物图谱志》。动作流畅，仿佛做过千百遍。
书脊的硬壳轻轻落在言茉下意识摊开的掌心，带着他指尖微凉的温度。
她像是被那温度烫了一下，手一抖，书差点滑落。顾礼的手极快地在她手背下方托了一下，
稳住了书册。那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却让言茉的心跳彻底乱了方寸。
“谢…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眼神慌乱地避开他的注视，
只敢盯着书封上那朵繁复的植物图样。顾礼的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停留了一瞬，
唇角似乎极轻地向上牵了一下，又迅速隐去。“不客气。”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远处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好久不见。”言茉终于鼓起勇气，
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嗯，五年零三个月。”顾礼的视线重新锁住她，
那精准的数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砸得言茉心头又是一震。
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那场仓促得如同逃离的告别，
带着两家骤然冷却的关系和心照不宣的疏远……言茉还记得搬家那天，她躲在窗帘后面，
偷偷望着顾家紧闭的大门，直到车子开动，她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后来，
只有林晓晓——他们共同的好友，断断续续地在线上告诉她一些关于顾礼的消息，
说他考上了顶尖的大学，说他变得很忙很忙。“是啊，好久了。”言茉垂下眼睫，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粗糙的边缘，“你…也来看书？”她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等人。”顾礼的回答简洁依旧，目光却并未从她脸上移开，那专注的凝视让她无所适从。
“哦…那，那我不打扰你了。”言茉抱着那本沉甸甸的《植物图谱志》，
像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只想快点逃离这片让她心慌意乱的光影，“我先走了，再见！
”不等顾礼回应，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匆匆地穿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奔向借阅台。
直到将书塞进借阅窗口，办完手续，抱着书走出图书馆大门，站在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下，
言茉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后，
那个颀长的白色身影依旧站在原地，隔着透明的屏障，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
依旧落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沉静得像一尊雕塑。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困惑，悄然爬上心头。***“茉茉！这边这边！”KTV包厢里，
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炫目的彩灯旋转着，
在烟雾缭绕的空气里切割出迷幻的光束。赵晓晓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声浪中。言茉被赵晓晓一把拽进人堆里，喧嚣瞬间将她包裹。
毕业五年后的高中同学会，气氛热烈得近乎疯狂。她被塞了一杯颜色可疑的鸡尾酒，
周围是几张带着岁月痕迹却依旧能辨认出少年模样的面孔，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谈论着那些被时光镀上金边的旧事。“言茉！
你还记得当年顾礼帮你打跑隔壁班那几个小混混不？啧啧，那叫一个帅！”“对对对！
还有那次你数学考砸了，躲在器材室哭，顾礼找了你一节课！”“哎，说起来，
你们俩后来怎么……”一个同学挤眉弄眼，话没说完就被赵晓晓狠狠瞪了一眼，
讪讪地住了嘴。顾礼的名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言茉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在喧闹拥挤的人群缝隙里搜寻。包厢深处光线最暗的角落，
靠近点歌台的位置，一个身影安静地陷在宽大的沙发里。是顾礼。
包厢里光怪陆离的灯光偶尔扫过那个角落，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沉静地落在手中把玩的打火机上，偶尔抬起眼皮，
淡淡地扫过喧闹的人群，那目光像隔着无形的玻璃，疏离而遥远。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围的狂欢格格不入。言茉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赶紧收回视线，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
却没能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的焦躁。辛辣和甜腻混合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气氛越来越热。
不知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酒瓶在玻璃转盘上疯狂旋转，最终，瓶口不偏不倚，
对准了脸颊已经飞起两片红云的言茉。“噢噢噢——！”口哨声和起哄声瞬间炸开。“言茉！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真心话！真心话！”众人拍着桌子起哄。
言茉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酒精和喧闹让她神经亢奋又迟钝。
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更安全的那个选项：“真…真心话吧。”“好！
”提问的是当年班里有名的八卦王，他促狭地笑着，声音拔得老高，“在座的，
有没有你的初恋？或者，初恋是谁？”问题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喧闹的池水，
激起更大的浪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言茉身上，充满了八卦的兴奋和期待。
言茉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脸颊，耳朵里嗡嗡作响。
包厢里的音乐声、起哄声似乎都模糊了，只有那个角落投来的视线，即使隔着昏暗和人群，
也让她感觉芒刺在背。酒意混合着一种莫名的委屈和久别重逢的复杂情绪，
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带着几分醉醺醺的任性，
伸手指向了那个光线最暗的角落。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
带着点赌气的娇憨：“初恋？就那个……凶巴巴的竹马啊！”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包厢诡异地安静了一秒。连震耳欲聋的音乐似乎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
唰地一下，从言茉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角落里的顾礼。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看到那个陷在沙发里的身影，在言茉指向他、说出那句话的刹那，脊背似乎瞬间绷紧，
像一张拉满的弓。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随手将指间一直把玩的那支烟和打火机丢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丝毫停留，他径直转身，推开厚重的包厢门，
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走廊光影里。“砰。”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才爆发出更大的哗然和难以置信的议论。“天！
顾礼……他走了？”“言茉你……”言茉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指还僵硬地维持着指向那个空落落角落的姿势。顾礼那骤然起身、决绝离开的背影，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她被酒精**神经。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冰冷的清醒感瞬间攫住了她，酒意褪去大半，
只剩下心口空落落的疼和指尖的冰凉。“我…我去下洗手间！”她猛地放下手里的酒杯，
撞开身边还在议论的同学，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追了出去。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只有远处包厢里隐隐传来的鬼哭狼嚎般的歌声，像隔着一层厚重的膜。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氛和烟酒混合的浑浊气味。言茉扶着冰凉的墙壁，脚步虚浮地往前跑。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不知道要去***他，
也不知道找到他该说什么。道歉？解释？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拐过一个弯，光线更加昏暗。她喘息着停下脚步，
小说《365张便签说爱你》 365张便签说爱你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